莫意拿茶杯的手抖了抖,很快恢复正常,她将茶杯放到办公桌上,问道:“江绒的情绪……他是如何失控的?诱因你知道吗?”
纪潮星眯眯眼,如实回答:“我将和老师的约定告诉江绒同学,江绒同学很上心,今天早上一开始,他就督促我上课认真听课。”
莫意耐心听着:“然后呢?”
“老师也知道,我的学习成绩不算好,起初我认真听课,到后来上课忍不住走神,江绒同学再三提醒我未果后,他的情绪就开始变差。”
听他的讲述,莫意皱起了眉:“江绒并不是一个因为别人不听课就会失控的人。”
“的确如此。”纪潮星没有停止他的讲述,继续道,“在随后的一节课中,江绒同学陷入了愧疚的精神状态,情绪很低落。”
“愧疚?”莫意抓到敏/感字眼。
“是的,愧疚,通过与江绒同学的沟通,我才发现,江绒同学似乎很怕给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他因为再三提醒我未果,竟然会认为是他自己在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莫意喝口热茶,眉头紧锁:“江绒的行为的确有些问题,可他十分抗拒陌生人的靠近,心理防线非常脆弱,我带他去校医室看心理健康老师的时候,并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的进展。”
莫意思考片刻,询问纪潮星:“纪同学,你知道江绒的情绪是怎么缓解的吗?”
莫意今天上午也给他们班上了课,一向对江绒多有关注的她,自然能察觉到江绒的精神状态,上课时,江绒情绪并不低落,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纪潮星简短道:“我在大课间时安慰了他。”
“安慰?”莫意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听上去有些质疑的味道,“纪同学,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安慰江绒的吗?”
想到这里,纪潮星眼皮动了动,不愿透露太多:“我答应他,以后上课尽量不开小差。”
听到纪潮星的话,莫意弯了弯眼睛,能在高二以并不优秀的成绩从外省转到城高的重点班,哪怕脾气火爆的教导主任对校长拍了无数次桌子,也没能将纪潮星从重点班转走,莫意清楚,纪潮星的背景并不简单。
也正是知道一点,各科老师才对纪潮星上课睡觉走神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太多,纪潮星自然也乐得清闲。
现在,老师们都不怎么敢管的纪潮星被一个学生管了,作为老师,莫意不免有些愉悦。
她知道,纪潮星除了学习,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再加上一向内向害羞的江绒主动要求和纪潮星同桌,莫意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让他们俩同桌,没想到同桌还没多久,就产生了如此良好的效果。
要是莫意知道纪潮星不仅答应江绒上课不做其他事情,还答应以后会认真学习,让江绒主动帮他补习,恐怕会更加开心。
深知自己的愉悦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莫意喝口茶,掩盖唇角的笑意:“听起来情况不错,纪同学,你有什么想要问的?”
见聊到自己想要的话题,纪潮星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江绒同学到底经历了什么。”
莫意扬眉:“可是纪同学,下个月的数学测验还没有开始。”言下之意,是想要等数学测验的成绩,
纪潮星面色不变:“我记得老师说过,那只是一个对江绒同学说的借口,更何况,我需要知道江绒同学的经历,才能更好地帮助江绒同学。”
知道纪潮星对调节江绒的情绪有帮助后,纪潮星说的话还是颇有道理。
作为永不变化的年级第一,无论是莫意,还是教导主任以及学校高层,都对江绒有所耳闻,尤其是教导主任何老师,对江绒的情况更是一等一的重视。
出去学习交流的教导主任还不知道江绒换了新同桌的事,要是知道,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要求换位置,只是一个新晋班主任的莫意自然拗不过他。
莫意在同意江绒和纪潮星同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谁知道,竟然真的有作用,纪潮星能帮助江绒,莫意对他的意见自然也更加重视。
她想了想,对面前高大的男生缓缓开口:“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但纪同学一定不能把江绒的家庭情况泄露出去,你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纪潮星点点头。
像是觉得自己的保证不够令人信服,纪潮星补充道:“我向老师保证。”
想到江绒的遭遇,莫意叹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江绒同学的家庭……并不幸福,在他十岁的时候,父母便离婚了,母亲并不愿意要他,被判给父亲抚养,江绒的父亲很快再娶,一年后生下了新的孩子。
江绒的父亲和继母并没有对这孩子进行虐待,但小儿子的出生,自然也影响到了江绒,虽然对这件事江绒的父亲和继母并没有明说,但在我的旁敲侧击下,也能看出……他们对江绒的成长并不上心。
江绒的继母不算好也不算坏,她不会虐待江绒,少他吃食,只是当江绒不存在,江绒的家长会,也从来没有人去。”
一连串说了一大段话,莫意喝口茶润润嗓子,抬起头,正好看到纪潮星晦暗不明的目光。
她叹口气,将话一次性说完:“这个月,江绒的父亲从江城搬走没有通知江绒,房子也卖了,只剩下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据江绒说,他父亲走前给他的银行卡汇了一万元,是他剩下差不多一年的抚养费,现在江绒一个人住。”
“长期在压抑的环境下生活,江绒的情绪只是抑郁没有生病还算万幸,在知道事情后,我曾经劝过江绒住宿,但被拒绝了。”莫意的神色有些担忧,“似乎比起集体生活,江绒更喜欢一个人住,他好像有些害怕陌生人的接近。”
听莫意没有带上太多感情色彩的叙述,纪潮星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潮星其实也没想什么,他只不过想起最近几天和江绒的接触。
总觉得江绒的行为有些不对劲的他,在得知江绒的经历后,全都得到了解答。
把江绒的经历简短说完,莫意叹口气,看着纪潮星的神色,再度开口:“纪同学,听完江绒的经历,你还愿意帮助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