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雾错愕地睁大了浅紫色的眸子。
一向擅长掩饰情绪的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瞬移后昏昏沉沉的脑袋轰地一下?就清醒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他真的想听她喊他名?字吗?
但她不是已经……撕掉同学录了吗?
零碎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只能怔怔地僵在了原地,无措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仅仅一声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好似在哀求她,哀求她再往他的方向跨一步,哪怕稍后她立刻退回原地也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她搞错了吗?
自从发现能力无法被他无效后,她坚定地认为那份纯粹是被同学录影响的感情,早就掺杂了真正的心意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
不妙,相当不妙。
混乱的思绪整理完毕,脑海中的结论愈发清晰,片雾懊恼地在心中斥责自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难怪中也会?说她“什么也都不说就揣摩别人的想法”,他说的对,她实在太傲慢了,想当然地把自己的猜测视为现实,却从不过问本人是如何想的。
哪怕一次都没有,非要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才?不情愿地开口。
人心是会变的。
没错,但人心也是复杂的。
太糟糕了。
片雾恨不得现在抱着脑袋原地蹲下?来大喊一百遍“我是弱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情的渣女,明明不想借着?能力带来的便利玩弄别人感情,却硬生生地被她折腾成了疑似玩弄了那位不好惹的港口黑手党前干部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啊!?莫非她是个傻子?
片雾心想,她索性一头撞死得了,这可不是磕头赔罪能解决的问题吧?
太宰治早已收回了刚才?的表情,他不知道神色自若的少女丰富的内心活动,他翘起嘴角,若无其事地说:“开玩笑的,过来碰一下?就能拿到你一单委托费的三分之二,是我赚到了呢。”
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气定神闲地越过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片雾,“回去吧,不死原小姐。”
——绝对不可以就这么回去!
这个念头在片雾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虽然因为自己的愚蠢与自大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现在不是自怨自哀、更不是逃避的时候,她必须马上?补救。
不能当即告诉他全部的真相。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是中原中也那种类型的人,更不能把常人会?从失而复得之中感到庆幸与喜悦的心情套用到他的身上,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已经足够疏远的关系推得更远。
片雾深吸一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轻轻地响起:“是我赚到了哦。”
主动迈出最关键的第一步的人必须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治。”
她用了莫大的勇气,叫出了四年未曾喊出口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说实话,她紧张得快呕了……可恶啊,她什么时候那么没用了?
太宰治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分毫,眼底的情绪被半真半假的笑意掩盖得死死的,难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他似笑非笑地弯着?嘴角,开了一个玩笑:“叫一声就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委托费,这么看来,我的名?字还挺昂贵的?”
“委托费也会?给你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片雾顾不得那么多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太宰治没了她去哪儿找?去河里?捞吗?
“是我自说自话地把你拉过来的,这笔钱是报酬之外的谢礼,你就当是赠品吧。”
委托费是报酬之外的谢礼、是赠品,而非那一声似乎更为轻松的“治”,她郑重地把叫一声他的名?字归为更重要的一方。
太宰治意识到了这一点。
“既然我送了你赠品,我是不是可以讨要一点回礼,太宰先生?”少女那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运用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显得她狡黠得非常可爱。
她换回了称呼,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迈出一步后又退回了原处,却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她并没有后退的错觉,仿佛即将要展开猛烈的攻势。
太宰治笑着?问:“你想要什么回礼?”
“你先保证,你一定会?给我。”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紫眸亮闪闪地注视着?他,片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强人所难的无理要求,非常简单,很轻松就能做到。”
“……好呀。”被索要回礼的太宰治失神地想,被少女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哪怕她提出无理取闹的愿望,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实现的吧。
“我答应你。”他承诺道,“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要求被满足的黑发少女勾起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她踮起脚尖,身子微微前倾,以一副期待的姿态向他凑近。
然后,她提出了和他相同的愿望:
“——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
这回轮到太宰治露出错愕的神情了。
“怎么了?”片雾表面稳如泰山,心中却在得意地偷笑,让他刚才?把她惊得失去表情管理,这下?该让他尝尝这滋味了。
她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明知故问,“怎么了?”
太宰治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他从刚才?起就拿捏不准她的态度,而她提出这个要求无疑是打破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