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站在很显眼的位置,不寻常的动向马上引起了家长们注意。
伸咸猪手的男人脸色变了,弯腰就想往后面的人群里钻,被及时出现的戴颂一把掐住肩膀,他疼得一侧身,哀叫几声,恶人先告状:“打人了!打人了!”
家长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毕竟人多混乱,如果不是特殊关注红枣,根本很难发现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
红枣被戴颂圈着,心头盘旋的强烈恶心感才消退下去。
来不及感谢男神拔刀相助,她瞪着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肃声问:“你是哪班的家长!”
“你管得着吗?”他得意地看着周围明显不打算帮红枣说话的人群,朝戴颂高声喊,“你不是这儿的老师!快放手!否则我要你女人好看!”
“我女人够好看,不劳烦你。”戴颂手腕蓦地一沉,把他碰了红枣腰的那只胳膊反绞到身后,利落地抬脚顶住他膝弯,手掌向下猛力一压,他抖动的身躯应声跪地。
议论声渐大,看到动手了,甚至有人想上前阻拦。
北北清脆的童音恰时响起:“我看见了,是他躲在后面,偷偷碰我老师的!”
人群霎时安静。
北北眨着清澈的眼睛,朝围着的大人们说:“他想欺负我老师!他是坏蛋!”
这要是大人辩驳,还得想想是不是狡辩,可小孩子心干净,想法直白,说得肯定就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家长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趁乱占小老师便宜,被人家男朋友当场抓了现行!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尤其是围在最前面看热闹的姥姥奶奶们,最看不得这种事,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手里的提包往猥琐男身上砸。
这个时候,校园里有道明显比中班同学高出不少的身影,从门口排队的孩子中间强行挤出来,箭步冲到戴颂身边,对着他肌理绷紧的小臂狠狠咬了一口,戴颂猝不及防,力道松了片刻,被他抓住机会,拽起地上半跪的男人,直接往四周人最少的地方跑。
红枣一眼认出是幼儿园里大班快毕业的孩子,有名的叛逆难管教。
戴颂抬步就要去追,那个孩子却先回过头来,怨恨的目光在戴颂身上停了片刻,而后钉在红枣脸上,让人不由得浑身发冷。
有个阿姨摇着手说:“小姑娘,算了吧,这种人越招惹越麻烦,以后当心点就好了。”
旁边一个大叔也说:“看到那孩子我才认出来,是我们隔壁单元的邻居,孩子他爸刚出狱,老婆早跟他离婚了,估计心理不太健全,还是别惹了。”
被大家一拦,人早都跑远,想惹也跟不上了。
中二班的生活老师挤到红枣身边来,拍了拍她,安慰道:“你先下班吧,带你男朋友去看看受伤没有,我照顾孩子们放学。”
*
红枣埋头在前面走,步伐飞快,戴颂牵着庄庄,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庄庄抬头瞅瞅戴颂,小小声说:“她好像生气啦。”
戴颂看了眼前面那道纤柔却紧张的背影,拍拍庄庄的头,庄庄何等聪明,心领神会地卸下小书包,一进到教学楼里,就兴奋地跑进游戏室里放飞自我,假装自己完全不存在。
红枣打开医务室的门,说话带着微微鼻音,“进来吧。”
医务室里其他东西不见得多齐全,消毒的设备却是应有尽有,在孩子密集的地方,流感之类的一旦爆发,就会大面积传播,园里日常都会格外注意用品器皿的卫生,再加上孩子们户外课上互相打闹,难免有外伤,几乎每个老师都对处理伤口得心应手。
戴颂叫了声她的名字,“红枣。”
红枣低着头轻轻答应,继续忙着去找用具,她不知怎么有些慌,翻了两个柜子都没找到,反而匆忙中重重地撞到桌角上,然而她疼都没喊,面不改色地继续找。
戴颂上前拉住她,红枣却挣开,蹲下身去翻第三个柜子,终于找到了,她拿出药棉和碘伏,指了指墙边的小沙发,“你坐下,我给你处理。”
“我真的没事,”怕她不信,戴颂把手臂抬起来,“你看,印子都浅了。”
红枣坚持摇头,“不行,万一有破口呢。”她不敢伸手去拉他,只能闷声催促,“坐下。”
看她这副执拗的模样,情绪好像悬在线上,随时要塌下来似的,戴颂不忍心再逆她的意思。
浅麦色的手臂上,一个深深的牙印泛着红,极其刺眼。
红枣蹲在小沙发旁,嘴唇抿得紧紧的,夹着药棉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发抖,一边仔细在牙印上面反复擦拭,一边仰起头观察戴颂的神色,“疼吗?有没有刺痛感?”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窗外吵吵嚷嚷的放学声也不觉远了许多,头顶的灯光亮而暖,打在红枣身上,给她全身上下裹了层蜜色的糖。
戴颂望进她剔透的眼睛里,喉咙有些发干,嗓音不自觉地沉下来,“不疼。”
红枣松了口气,“应该没破。”她又仔细地涂了两遍碘伏,习惯性地凑近些,朝那狰狞的牙印轻轻吹了吹。
近在咫尺的香软温热拂在湿润的手臂上,凉意一瞬间直达头顶,又在落回心脏时翻涌成灼人的滚烫,烧得戴颂手指都蜷曲起来,差点要控制不住把靠在腿边的小身影紧紧箍进怀里,不管她愿不愿意。
朝思暮想多少年,此刻明明伸手可触,却不敢轻易往前,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点亲近感,会就此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