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瓷在李家两姐妹的眼里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李芝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嫂嫂和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顾青瓷是真正的贵女,打小就是在金玉堆里长大,锦衣玉食养着,一身的矜骄贵气。
旁人学也学不来。
就算嫁来了李家,她还是一样骄傲十足。
见?人都是抬着下巴脊背直挺,像是一般人都不被她看在眼中。
相反,李芝李蝉两个人因为是女孩,自小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祖母不怎么管,父亲偶尔回询问一两句,母亲一直是不喜欢女娃,从来一门心思都在兄长身上,对两姐妹尤为严厉。
然而就算如此,李芝长大了也没有生出太多不满怨恨的心思。
只因世人皆是如此,女儿就是不值钱。
李家也没虐待她们。
且她看着有的别人家那些姑娘,多做活不算什么,不少人家里若是缺钱使唤了,不定?一个心思上来就直接将女儿提脚发卖换一笔钱。又或女儿小小年纪时就送去别家当?童养媳。
这?种事是十分常见。
李芝在李家吃得饱穿得暖,她觉得已经不错了。
一直到顾青瓷嫁到李家之后,李芝才见?识到人跟人之间真的是天差地别。
她们嫂嫂那样的人,端的只会让人羡慕嫉妒。
以前两姐妹都觉得在家中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最是厉害,自己母亲也是面软内严,她们轻易不敢招惹,无?论何时再不敢说一句顶撞的话,向来都是听话又乖巧。
可顾青瓷不一样,在顾青瓷那里,老太太也只是一个老太太,白氏她就更不怕了。
成亲翌日,敬茶的时候顾青瓷就敢给母亲脸色看,不止出言顶撞,后面还直接跑了。
当?时李芝真的看的都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嫁到别家的媳妇能这么厉害。
一开始甚至还有些替顾青瓷担心来着,以为日后她要吃苦头。
因?为李芝十分了解自己母亲,面上看着软和,但其实却并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但是她忽略了顾家的实际,自己顾青瓷的强横。
顾青瓷与自己不一样,她背后有整个顾家撑腰,那位二太太更是爱女如命,护犊子护的厉害。
一听说女儿受了委屈,很快侯府那边就来了许多人,这?个妈妈那个嬷嬷的,一个个来敲打老太太和白氏。
这?些还都不算,最重要的是他兄长护着嫂嫂。
这?一点才叫李芝羡慕不已。
她从前?跟自己兄长也并不亲近,兄长日日都要上学念书,很少同她们姐妹见面。
还有就是白氏每每都盯着念叨,严厉警告她们叫不许扰了兄长念书。
后来李芝才渐渐知道,兄长看着严肃,但其实却十分好,后来他还让顾青瓷教她们姐妹二人读书识字。
顾青瓷脾性矜骄,又很爱使小性子,但兄长很少同她吵闹,也不冷淡着她反,而十分宠溺放纵。
所以在李芝眼里他一面崇敬兄长,一面又觉得顾青瓷厉害。
以前偶尔想着若是自己嫁了人,她哪里敢那样闹腾,怕还要每日恭敬孝顺公婆伺候丈夫。
到现在,李芝的想法也没有变。
如今她自己也嫁了个好人家,知道还要依靠着兄长和嫂子,故而心中很是感恩。
出嫁女回门就是娇客,礼节上来说自然要好生招待,因?为在众人眼中她已经是别家的人了。
老太太脸色也只是笑眯眯的,李芝给祖母还有母亲请安,坐在一起说话。
她同妹妹李蝉的感情最好,姐妹两个言笑晏晏。
顾青瓷稍晚一点才过来,两人也相互见?了个礼。
李芝生的是个儿子,才将满月这?会儿自然在屋子里睡觉,没有抱出来。
老太太问了几句,心里羡慕又遗憾,恨不得顾青瓷肚子里立马怀了宝贝曾孙才好,外曾孙再?好那也不是李家的。
大姐儿被丫鬟抱着跟在后面。
她也快一岁了,活泼好动,伶俐可爱,肉乎乎的一团。
最近又学着会说单个的字,偶尔就从嘴巴里蹦出来一两个音节。
老太太抬首见?了,就招手让人抱在身前?,逗了会儿,脸上笑出一道道褶子。
这?般聪明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日见着哪里还能讨厌得起来。
倒是李芝,因?为嫁了人只在顾青瓷大着肚子和大姐儿满月的时候来看过。
那时一点小的孩子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只知道她乖巧不闹。
眼下孩子快一岁,圆头圆脑,白嫩可爱,才丁点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像足了她娘,睫毛长长一排小扇子似的,扑棱棱。
看着人的时候让人不自觉的心软。
李芝才当?了娘的人,心里头母爱泛滥,于是伸手就抱着大姐儿哄了一会儿。
大姐儿不认识李芝,虽然没哭,但手脚并用一个劲儿往老太太那边爬。
老太太又是一阵朗声大笑。
陪着李芝在东院里吃过一顿饭,顾青瓷见老太太精神乏了,就把大姐接过来抱着,邀了李芝去自己院子里坐坐。
李芝高兴地应下了。
她出门也带了一个丫鬟,眼下也没让跟着,只让人照顾自己的儿子。
顾青瓷那边的院子规矩要严谨得多,不是严肃,而是给人的感觉是各处都有章法,下人们各司其职,不会散漫混乱。
李芝那时候头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心里就惊羡又向往。
在西院里坐了一会儿,晚上还是回那边休息。
住在她以前没出嫁时候的屋子,里头整理得干干净净。
回了屋子没多久,白氏就过来了。
李芝难得回一次娘家,就算以往白氏对她们苛责严厉,可也还是生养她的娘,也没计较以前那些琐碎事。
毕竟出嫁女没有谁想同自己娘家闹僵的。
所以对着白氏,李芝也是言笑晏晏。
“娘怎么过来了?”
白氏也摆着一张笑脸,道:“方才那么多人,娘也没跟你?好好说会儿话,你?在夫家过得可好,女婿对你可好?”
李芝就牵着白氏的手拉着她坐下。
她脸上一片羞意,低颔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都好,公公婆婆都是和善的人,夫君虽话少,但待女儿是极好的。”
白氏心中其实有些不喜,总想着当?初要是把大女儿嫁给回娘家侄儿,母亲现在也不用这么愁了。
李芝从小做惯了家里的活计,性子虽然内向,但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要嫁去了白家,有她照看着侄儿,侄儿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这样一事无?成的,甚至连个亲事都没说上。
每每想到此处,白氏总是有些不得劲。
说不上亲事,其实也要怪白家的人心气高。
白家并没什么祖产,家中男丁都没甚出息,拢共也就在乡下有几十亩薄田,收些租子一家人勉强糊口不饿死罢了,可以说穷得叮当作响。
就只他们仗着和李家是姻亲,总是在外头拿这个说事,想娶人好人家的女儿。
但谁都不是傻子,白家虽说和李家有亲,然说起来但你?姓白他姓李,明明白白且两家人。
且人家发家这么久了,也没见对你白家有什么厚待,可见这?关系本就亲厚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