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户部头?一批印刷完成的纸币已经放入中央银行的库房吃了小半个月的灰,真正投入市场使用的尚不足万分之一。
席勒纳愁得捻断了好几根胡子?,终于等到了学会和户部两头?跑的冷星,连忙迎了上?去,将一肚子?苦水往外倒。
“二公主,新币发?行十天了,民间对于纸币的接受度还是不高,百姓们宁可一个个数铜板,数得叮叮当?当?的,说是踏实,又说纸币轻飘飘的,他们怕笨手?笨脚扯坏了,还说不认识上?头?的数目字,怕被?骗。”
原本在另一间屋子?办公的麻尔图瞧见了冷星,难得不闪不避的迎上?前来笑着请安,“二公主吉祥。”
席勒纳收了声,露出个气度沉稳的笑来,虽然着急上?火,但他如今是和二公主绑在一块的,不会让麻尔图瞧了热闹去。
冷星却是不避讳的抬了抬手?,示意他接着说。
席勒纳瞧了麻尔图一眼?,麻尔图笑看着席勒纳,摆出一副自己也有事要禀报的样子?,没有避开的意思。
席勒纳只好一边跟着冷星往办公厅走,一边接着道:“那些个大商家因着金银铜钱难运输的问题,倒是很愿意换新币,不过等他们钱货两讫后,又会回到自己的地方用新币买了金银去。”
席勒纳摊了摊手?,愁得不行,“二公主,您说这?,这?倒腾来倒腾去,咱们不是白?给他们提供了便利,却没有将新币推行开来吗?”
麻尔图低敛着眉眼?,嘴角溢出丝笑来,冷星在办公厅里坐定?,淡淡的瞥过麻尔图,瞧着席勒纳奇怪道:“普通百姓没见识也就罢了,为何商人也如此?还有朝臣士子?们的反应又如何?”
麻尔图的眼?底划过一抹轻讽,席勒纳嘴角的苦浓得化不开,“公主有所不知,民间一直有厚葬之风,那些个成色好的金子?,都被?各家攒着做陪葬品,不少已经葬进了地底下。”
物?以稀贵,所以金子?比纸币要难得得多。
“再有,”席勒纳含糊着说道:“他们总觉得纸币是朝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的,他们怕朝廷胡乱加印,到时候纸币就不值钱了。”
还是物?以稀贵的道理。
“哦,这?样啊,”冷星点了点头?,这?个他们不知道涵盖进去多少人。
冷星的视线转到这?屋内‘他们’之一的麻尔图身?上?,笑眯眯的问道:“不知麻大人有何高见?”
麻尔图不过片刻愕然,便摇头?推诿道:“这?样的事,公主都没有法?子?,下官哪里能想到什么主意。”
冷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怪我?,我?忘了麻大人被?降职了来着。”
因为才干不足。
冷星愧疚的看着麻尔图,直把麻尔图看得脸皮僵硬,好半晌才扯出个笑来。
席勒纳瞧着麻尔图吃瘪的模样,呼出口浊气,觉得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只是出气是出气,问题还是要解决,席勒纳看向冷星,不知二公主可有章程。
冷星道:“眼?瞅着就是月初,汗阿玛早有旨意,所有后妃、宗室、官员、士兵的俸禄都以纸币发?放,到时候不就把纸币用起来了?”
席勒纳并?不乐观,皱眉道:“问题就在这?儿,一是在如今民间对纸币认可度不高的情况下,官员士兵们对以纸币发?放俸禄都很有些抵触,所以已有朝臣上?奏皇上?,说新币之事当?缓缓图之,以免朝野生变。”
毕竟对于许多小官小兵而?言,月俸便是一家人的生计来源,骤然将硬通货换成了市场不接受的新币,很可能影响到一家子?的正常生活,从而?引起怨言,引发?动乱。
但断一月月俸就导致生活无以为继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强硬推行也不是不可。
只是,“再一个,还怕他们拿了纸币,立马就去换了金子?,所以,若想以官员俸禄之事推行新币,还得先关了新币换金银的渠道。”
麻尔图心中暗恨冷星一而?再再而?三的扫他的面子?,当?下便故作思考的泼冷水道:“这?事禁不住,就算关了明面上?渠道,私底下里,也必定?有人偷偷交易,到时候再把新币和黄金兑换比率拉高,新币就跌得更厉害了。”
“关?”冷星笑着摇头?道:“不关。”
麻尔图又叹息着提醒道:“可不关,便是左手?倒右手?,新币出去溜一圈又回到银行的库房里了。”
冷星瞧着麻尔图笑眯眯的道:“我?给麻大人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麻尔图警惕的看着冷星。
冷星笑道:“眼?瞅着黄金和白?银就要涨价,麻大人让人整理整理户部的库房,把户部的金子?银子?都拿出来卖,立马就能大赚一笔。”
“呵,呵呵,公主说笑了,”麻尔图真心觉得可笑,拿户部的金银换一堆破纸回来,公主打的好算盘。
麻尔图收起心底的鄙夷,笑着道:“户部库房和银行库房都是朝廷的,这?户部的金银换银行的纸币,这?不还是左手?倒右手?吗?”
“所以麻大人不愿意替户部挣这?个钱?”
麻尔图摇头?,“话?不能这?么说,银行和户部是一体的,哪有自家人挣自家人钱财的道理。”
冷星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道:“这?事,麻大人说了可不算。”
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麻尔图摆出一副苦口婆心、忠言逆耳的愁苦模样,“二公主,这?事这?么倒腾一回,麻烦且没有意义不说,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不知道还以为公主是故意利用这?新币克扣官员们的俸禄呢,老臣都是为了公主,为了朝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