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像是某种奇异的科幻电影里的场景。祝随春低头,她的身上正穿着条杠囚服。
“喂。”祝随春跟着声音看过去,是宋欲雪,一身浅色西装套装,姿态优雅,“想我吗?”
祝随春很爱看宋欲雪笑,就像现在。她笑得时候就如同冰雪融化,当然那冰雪不至于是冰峰的程度,而只是绵软的雪。融化后露出了整个春天。很认真地活着的春天。
想!祝随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捏着自己的喉咙,捶打那一块,但始终都无法发出声音。
宋欲雪朝她走了过来,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宋欲雪的手指像是某种自然生长的小草,从土地上柔软地探出头来,和祝随春的掌心融为一体,十指相扣。祝随春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命定的连接。她的心跳没有加速,但是却感到心安异常。
像是这个人天生该和她牵手一样,像是这个人生来就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她们是宇宙鸿蒙初开的云雾,四散开舞蹈的形状,在万千星球诞生的爆炸声中,又分娩出个体的意识来。
很安全。只要和她牵手,哪怕对抗世界,都觉得无所畏惧。
“你?骗我。”宋欲雪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变回了冷傲的模样,像是第一次酒吧初遇,“你?是她妹妹。”
“你?现在,还要把人送上?亡命的道路。”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欲雪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朝着无尽的白色走去。因此,一切在刚才的爆裂中诞生的星球又破碎开,回归到星尘的状态。所有的画面都被倒放,雾气也回归原位,一切都融于黑洞。
宋欲雪只要远离她一米,祝随春身后的黑暗就靠近一米。
宋欲雪越走越远,祝随春身后的黑暗也来势汹汹,像是入夜后怪物大张的嘴,毫不留情地把她全然吞噬。
在黑暗里,她感到窒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呼吸通道。
然后她开始下坠,那种失重感?让人感?到恐惧。
人类对于拥抱的渴望是来自恐惧溺水和坠落。现在她两者皆有,她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极其需要一个拥抱。很渴望,非常,立刻,是谁的都好,朋友的,家人的,宋欲雪的。
但她一个也没有。
“医生!”
她听到了什?么?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只感觉那黑暗幻化出无数的手从下方伸出拽着她的四肢拖曳,但有人却在上面叫着她的名字。祝随春隐约感知到自己不能放弃,她还被需要着,她还有没有收到的回答。
“医生,她好点了吗?”
——祝随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突然被拯救的溺水患者。她慌乱地看向?四周,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存在。她喘着粗气,那模样和刚刚得救如出一辙。
王玥走过来,眉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你?总算醒了。”
她一靠近,祝随春就往后靠,于是抵在了墙上?。这样的距离里,她看清了面前的事物。
王玥化了夸张的欧美妆,眼角点着亮片。整个人和医院这个场所格格不入,她把医生和护士请出去后就直接伸手撑在桌上?坐了上?去,穿着短裤和网袜和粉色马丁靴的腿一晃一晃。
“有那么大的勇气来换你爸,我还把你?当成个有种的。没想到这才半天,你?就进了医院。”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关了个祖宗。”她调侃,她的语气像是同亲近的朋友对话。
祝随春伸手屈指碰了碰鼻尖,她稍微一动脑就想到了事情发展的全部。要搁以前她还会回怼几句,但如此境遇之下,她只开口好说了声谢谢。
“但事情都查清楚了,那黄毛怪我爸也已经解决了。”王玥跳下桌子,走到祝随春的床边,指尖在床栏上轻快跳跃,“我们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解决?什?么解决法?杀死后弃尸在某个垃圾桶吗?
“想什么呢你!”王玥无奈,“就把他辞退而已。反正也是个小混混。”
然而王泽军和黄毛本质上?有什?么特别的差异吗有文化的混混,和没有的区别吗
“对了,后面几天你就跟我住,去我家。”王玥想起这件事来,其实还是她争取的,但她绝不会告诉面前的女孩。
祝随春蹙眉,“和你?住?为什么?”
王玥撇嘴,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你?不想?”她挑眉,那画成欧美风的折弯眉如死神的镰刀,“好啊。那就回老地方。反正不知道那群混混得干出什么事儿。我可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