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直微一皱眉:“不是让王铁斧盯着她了吗?”
常老九摇摇头:“王麻子也不见了……”他见赵直脸色阴沉,不由一愣,喃喃道,“不会是他干的吧……麻子是浑了点,但他不会是……”
正说着,又来了名褐衫汉子,神情悲愤:“大当家,王麻子死了。”
“什么?!”常老九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怎么死的?”
“被人扎穿了眼睛,从这里?一直刺进去。”褐衫汉子抬手比了比,“像是细长的铁刺或锥子一类的东西扎的,下手真?够狠的!”
常老九猜测道:“这真?是那小丫头干的?还是岛上混进来了别的人?”
“她们还在岛上,逃不出去。”赵直冷冷道,“老九,带人去找,凡是有船只停泊的地方都加派人手,一定要把她们抓回来。”
常老九领命而去,刚到门口,与一名穿着葛衫的年长男子遇上,只顾得上点头打声招呼,脚步不停地擦肩而过。
着葛衫的年长男子入内抱拳:“大当家。”
赵直回头:“老七。”
赵七眉头紧皱:“听说萧夫人逃走了?”
“王铁斧也死了。”
“什么?!”赵七忧心忡忡地道,“可萧旷已经打过来了啊!这个时候却让萧夫人跑了……”他自责地道,“真?该多派几个人看?着她们,是我疏忽了……”
赵直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自责下去,缓步走到窗前。
夜色下的岛岸模糊不清,只有涌动的海浪拍打礁石激起的浪花隐约可见。
他淡淡地道:“萧夫人跑了的事,萧旷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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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刮的是东南风,当岣山岛刚进入船上火炮的射程,萧旷便命船只保持这个距离不要继续接近,利用最远射程的大佛郎机轰击岛上,先瞄准海滩,随后才是离海边最近的房屋。
大佛郎机威力巨大,每发一炮,船身也随之一晃,但如今的靳飞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摇晃,走在颠簸的甲板上也如履平地。
萧旷见他过来,问道:“准备好了?”
靳飞点头。萧旷视线移向岣山岛:“走吧。”
两人下了甲板,打开?水门,就见海面上停泊着五条划桨船,船上都是挑选出来水性极好的士兵。
萧旷与靳飞上了最后一条船,划桨手顶着福船侧舷将船只推远后便齐齐划动船桨,舵手扳动船舵,调转船头。
这种船头部如鹰嘴般尖利,用于破浪,而船身宽阔低矮,只比海面高出两三尺,每条船上有十?数名划桨手,桨手齐力划动,即使没有风也能前行?。
五条划桨船都没有升帆,在夜色掩映下绕过岛东,悄然靠近岣山岛的东北岸。
这一段海岸礁石众多,船只无法靠岸,划桨船停了下来。萧旷与靳飞下水,另外四条船上也依次有士兵跟着下水,游向岸边。上岸后他们找到几块高大礁石,在礁石间隐蔽之处拧干衣物。
“老大,你看?那边!”靳飞指着高处叫道。
他虽刻意压低了嗓门,萧旷仍能听得出明显的愤怒。
萧旷闻声顺他所指看?去,不由顿了顿。
那是岛中部的一处山崖,崖顶燃起了熊熊篝火,数里之外也能看见。
篝火旁搭着一座类似箭塔的高台,高台上立起一个十字形的木架,木架上的女子长发散乱,穿着深青色上襦,雪白的长裙在山风中鼓张飞扬。
萧旷攥紧了双拳,用力得指端发白。
靳飞气得直骂娘,把赵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萧旷深深吸气,连做几次深呼吸后才能开得了口:“赵直猜到我们上岛了。”
很明显他的兵力火力不足以打下岣山岛,也只有声东击西,设法潜入岛上。而赵直在崖顶立起那座高台,就是引他过去的陷阱。
但即使他明知这是陷阱,也不得不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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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拉着沈童在树丛间东钻西绕,找到一处山石间的缝隙,有两三个人那么高,两尺多宽,深不知几许,她们两个躲进去还有宽裕。
“小心别踩坏这些草。”阿梨指着岩缝外地上杂生的乱草提醒道。
沈童往里?走时,提裙小心翼翼地迈过这些草,避免留下明显足迹。
阿梨跟进来,接着又探身出去,将石缝两边岩壁上的藤蔓拉过来,像门帘一样掩住入口。
岩缝中的石壁十?分潮湿,空气中带着些微霉味。
虽然暂时躲避起来,沈童却并没有感到安心。
远处仍不断传来炮火声,隆隆如雷。
以疲惫之师攻打一个海岛……
就沈童对萧旷的了解,即使他再怎么焦虑,再怎么担心她与孩子的安危,也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阿梨回到她身边,擦着手道:“暂时躲在这里?是可以的,但天亮后就不行?了。萧将军要是能尽快攻下岛来就好了。”
沈童摇了摇头道:“我想正面的炮击只是掩护,他们会从其他地方登岛。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上岛,该怎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阿梨也显出为难之色,只要她们稍露踪迹,赵直的人会比萧将军的人更快发现她们。
炮火声忽然稀疏下来,阿梨诧异地探头出去张望,忽地轻叫一声:“萧夫人,你赶紧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