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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瞧见是沁达木尼,意外地低头看手心里的?物事,是个由五彩丝线编织而成的?香囊,上?面的图案也是用丝线织出来的。
沁达木尼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跑。
“沁达木尼……”萧旷想叫住她,她却已经跑进了崇玄观里。
他便先将此事放一边,回头看向沈童所在,却见她转身准备登车了,急忙挤开围观的?民众,大步跑近马车:“沈小姐,等等……”
沈童略一迟疑,停步回身看着他。
萧旷舒了口气,在她身前四五步外站住了,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沈童看向他的?手,那叫沁达木尼的?姑娘送的?香囊还捏在他手心里。
萧旷“啊”了一声,急忙解释道:“我要还给她的,她……我不会收她任何东西。”
沈童微微挑了挑眉梢:“萧指挥原先就与她认识么?”
照理来说罕察卫人就是不恨他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吧。这?姑娘却送他香囊,临进去前还朝他笑,那样子的?笑容……并不是礼节性的微笑,那姑娘笑的?时候的?眼睛里带着光芒。
“没有啊!”萧旷汗都快下来了,“今早才认识的?。”
沈童弯了弯嘴角没说话,今早才认识就能笑着送他香囊了,萧旷还是昨晚带队抓了他们的人,若是真的?,也算是他的?本事。
不过看他这?么着急向她解释的?样子,倒让她感觉好了一点。
隔着薄纱,萧旷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心里更急:“方才过来的路上有许多人朝她扔石头,我帮着说了几句话,她大概是想感谢我而已,真的?!”
沈童淡声道:“老是说旁人的事做什么?”
萧旷一愣,心道不是你问我的?么?但能不提沁达木尼也好,他顿了顿,问道:“你们是碰巧路过的?吗?”
沈童没直接答他,只道:“今早我去过和永兴,看看制笔的?进展。”
其实她并非单纯是去看制笔的?进展,落雪的那夜,萧旷送她回来时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猜他会做出某项重大决定,今早便借看笔去和永兴,“随口”问起萧旷的近况。
没想到萧弘说他昨天一早去了兵马司,之后就没回过家,只让人传了个口信回来,说出城办事,结果一夜未归。
她担心起来,离开和永兴就去南城兵马司找靳飞,一问下来靳飞昨夜也跟着萧旷出城去了,还说有罕察卫人劫马,萧旷是去阻止他们了。
沈童也就知道了,前世?曾发生过劫马之事,萧旷应该是了解事态的?发展会如?何的?,这?让他能有更多准备,但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真正冲突起来的时候他会不会受伤。
正逢第一批人回城,传回消息,萧旷他们回来了,正把俘虏送往崇玄观,她就赶来了。
虽然她没明说,萧旷也明白了,她是特意过来的。他的?心为之一动,方才看到沁达木尼送他香囊,她生气是因为她开始在意他了。
沈童看着他眸中一点点浮起笑意,轻声嗔道:“笑什么?”
“我觉得……太好了。”萧旷想说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但当着这?么多人没法?说,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句太好了。
沈童忍不住轻笑,看到他衣袍上?的?血迹,又道:“太危险了。万幸萧指挥没受伤。但是……”
虽然他借着前世?记忆对很多事能够“预知”,但这?仍然是太危险了,上?回昆玉园还是为了救人,这?次却是为了阻止劫马,这?闲事儿管得也太……
“你等我。”
沈童本以为他让她等是要去做什么或拿什么,但他却没走,她意外地抬眸看他。
他凝眸望着她,眼神变得格外执着:“我如?今的?官阶太低了,但是,我会多多建功……我不会永远是兵马司指挥的。”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这?么急于立功是为了她,是为了能更配得上?她的身份地位。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方面是真切的?感动,另一方面又想告诉他这?不是她想等就能等的?事,但面对他热切的?眼神,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但她也没法给他任何许诺,虚无的?希望没有任何意义。
她更不愿意看到他为了她而莽撞冒进,导致自己受伤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最终她只能说:“能建功立业当然是好事,萧指挥也要保重自己。”
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尽可能不要给他任何像是鼓励的迹象,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着客套话。
萧旷不是没有听出来她的?刻意疏离,她说这?话时甚至没有看着他。他也就住口了。
“那……笔做得如?何?”
“很好,萧师傅的?手艺我是放心的?。”
“那就好……”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真正想说的?话没法说出口,在胸臆间涌动着难抑的?冲动,他却只能站在那儿,与她说着这?些……
他离她只有短短四五步,却像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萧指挥!”
“萧指挥!邹阁老要见你。”
沈童看他没动,轻声提醒道:“萧指挥,正事要紧。”
萧旷攥了攥拳,终究是只能说一句:“我去了。”
沈童无言地望着他走进人群中。
在一堆人中间也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与挺拔的?身姿,依旧是个永远都能让人放心的?可靠男人。她不禁轻叹一声,转身登车。
马车驶动起来。
崇玄观旁的?树下,高湛随之收回目光,快步走回观内,追上萧旷。
萧旷见他从身后过来,不禁讶异:“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在里面呢。”
高湛随手指了个方向:“找没人的地方躲了会儿懒。”
他也一夜未眠,萧旷听他这?么说就是找角落打了个盹,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正好我要找你,阿湛,昨夜之事你立下了大功,邹阁老这?会儿要见我,你和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