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芝龙被大奉承引着,穿庭过院,远远看见三个精彩男人站着,手中比划长|枪。最高的那个背对着他,他一看就知道,那是摄政王。
宗政鸢打量曾芝龙,微微眯眼。曾芝龙迎着他的目光,眼中带笑。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马匪将军,祖辈是马匪,他却是官兵。旁边眼缚黑纱的应该是白敬,纯正的文臣,擅长骑射,朝堂斗争水平不如将兵征战的水平高。
曾芝龙一步一步走上前,手中扣着腰间的泰西剑,微微鞠躬:“殿下。”
李奉恕对曾芝龙印象不差,因为曾芝龙能硬接他两刀。那两刀他正在盛怒中,根本没收力,能接住的人很少见。
“曾官人一早来,是有何事?”
曾芝龙微笑:“殿下练枪,我也想试试。”
宗政鸢挑眉,略略偏脸看到曾芝龙腰间的泰西剑。白敬好像不太明白,所以什么都没说。李奉恕倒是笑了:“你……也练长|枪?”
曾芝龙摇头:“我不练枪。我练剑。”
李奉恕也看到他腰间的剑,剑身修长,硕大一个华丽的缠丝护手,整体一看大头针似的,于是觉得有点意思:“你……也可。”
曾芝龙什么都没解释,缓缓抽出细长的长剑。细长轻灵的剑身,仿佛一枪就能砸断。曾芝龙竖起剑在面前,向斜下方一划,侧身往后退半步,剑尖抬起,直指摄政王。
李奉恕看着架势,觉得有趣。曾芝龙眼神亮得生辉,勃勃的野望一点也不遮掩:“殿下,请吧。”
曾芝龙的剑刺了过来,李奉恕原本是没当回事的,几招过后全然拢了笑意。曾芝龙的剑刺得极其迅速,剑锋飘雪影,漫天弧光。李奉恕不以速度见长,想使力又不知道往哪里使,迎面扑来虚虚实实光影,扬起同样锋利的风,他不知不觉连退好几步。
白敬抄起枪要上前,宗政鸢含笑:“殿下很久没尽兴了,不必去打扰。”
曾芝龙那柄被人看轻的,花花样子的剑,惊鸿一般刺扎劈砍,风度翩翩地嘲讽笨拙的长|枪。太快了,而且曾芝龙非常会使用重心的力量,“大头针”也可力断千钧。
李奉恕后退几步,终于看明白曾芝龙的路数,冷笑一下,一转长|枪,飞快扎击,枪头划出寒光,舞出一树梨花。
殿下大有进步啊。宗政鸢挠挠下巴,笑意更深。
两下枪光剑影,李奉恕发现泰西剑的确比大晏的剑更适合刺击,剑风灵巧凌厉,势如破竹。曾芝龙下盘步伐亦不同于大晏武术,但同样稳健,显而易见是刻苦训练的结果。曾芝龙渐渐力竭,力量是李奉恕最大的优势,他可以等到曾芝龙累得无法刺剑。曾芝龙手中的剑却在瞬间扎穿了李奉恕的枪杆。李奉恕吃惊的须臾,曾芝龙一转剑,长|枪的枪头直接被崩掉,咔嚓一响。
李奉恕皱眉看手中的光杆,曾芝龙双脚并拢,站得挺拔:“殿下是不是以为,我手里的充其量是根针。殿下被一根针打败了。”
李奉恕进京以来威仪日盛,很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讲话。他把光杆往兵兰里一插,沉着脸。曾芝龙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剑,剑尖指向斜下方:“殿下,蛮夷亦有可取之处,是不是。”
白敬非常不快:“难免投机取巧。”
曾芝龙道:“也许不远的将来,投机取巧是第三十七计。”
白敬一愣,李奉恕道:“是我败了。”
曾芝龙道:“殿下还没有承认蛮夷也有可取之处。”
李奉恕转身就走,曾芝龙一着急,大声道:“一位君主如果不是本人明智的话,他就不可能很好地获得忠告!”
刹那间白敬惊呆,连一贯无法无天的宗政鸢都瞠目,李奉恕转身从兵兰中拔出长|枪一搠,枪尖正点在曾芝龙喉头,他那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曾芝龙:“你放肆……”
曾芝龙仰着脸,面无惧色:“一位君主必须表明自己是一个珍爱才能的人。”
李奉恕抬高眉毛,曾芝龙看到了黑如沉渊的眼眸中的惊异和不多的欣赏。只有那一点点,足够赌了。曾芝龙简直笑起来。他虽然用泰西剑,可是他很爱长|枪,孔武有力的英俊男人抡长|枪简直就像在炫耀自己的性能力。摄政王手中握着粗粗的长|枪,那坚硬无比的一点,点在曾芝龙脖子上。
曾芝龙笑着,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摄政王的长|枪,仰起脖子,挑衅地顶上枪尖,在雪白的长颈上刺出鲜艳的血珠。
“君主,应该掌握生杀大权。”
李奉恕收了枪,曾芝龙脖子上一条鲜红的血线。他若无其事地笑:“殿下,看不起蛮夷归看不起,但不可轻视。还有,您觉得我是蛮夷吗?”
李奉恕突然就笑了:“你这样,是效法史书上的死谏之臣?我先前居然看走眼了。”
曾芝龙一摊手:“看不起我,但别轻视我。”
白敬一直默默打量曾芝龙。曾芝龙泰西打扮,裤子紧窄,好像一朵什么花——罂粟?花朵妖娆,花茎却孤直,倔强地挺着。
李奉恕饶有兴趣:“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才能吧。”
曾芝龙拔出火铳,宗政鸢立刻一枪抵在曾芝龙颈侧,一搠就能要他的命。曾芝龙一松手,火铳挂在他手指上调个方向,木托对着李奉恕:“殿下,我没什么才能,‘蛮夷’们倒是有一些。后装火药的铳,我想对大晏也许有用。”
“巧了。”李奉恕听到王修的声音,一回头,王修稳稳举着火铳,瞄向曾芝龙,笑道,“这个,大晏还真有。”
王修学着曾芝龙一松手,火铳挂在他食指上旋转个方向,木托对着曾芝龙:“我们管这个,叫德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