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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大承奉一听摄政王召见陈冬储,当时就昏过去了。
大晏的驸马啥也算不上,小家小户出来的,甚至都不能有官职。公主们从小养在深宫规矩礼仪都教傻了,遇事搬出“规矩”来完全不会反抗。一般陪公主出嫁的奴婢都是肥差,特别是管家婆奶娘和大承奉。公主想见丈夫,不贿赂奶娘和大承奉门都没有。给钱了,见自己丈夫是天经地义,不给钱那就是淫贱。本来大承奉和管家婆心里就不痛快,因为寿阳公主的大姊和政公主二姊绥安公主当年出嫁贿赂宫人使的银子都上万,寿阳公主才不过用了两千。区区两千寿阳公主和驸马还日日相见。管家婆不是没进宫告寿阳白日宣淫不守女诫,刘太妃曾经把寿阳叫过去当中责骂,完全不起作用,这位公主的脸皮似乎就是格外厚。这口郁气就是出不来,久而久之发酵成了往死里打驸马的由头。
打了两顿,寿阳公主直接拎着棍子杀出重围进宫去。皇宫来人说皇帝想姑婆,寿阳公主得伴驾几天。
全完了。
管家婆太肥都没抬她的,就让她在公主府门口自然醒。管家婆坐在公主府门口撒泼,大骂公主为了男人就忘了自己奶她的恩情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承奉脑门上盖着手巾冲出来叫几个抬轿子的轿夫把管家婆死拖活拖拖回府,大门一关就吼她愚不可及,摄政王随便召见过谁没?陈冬储和寿阳必然去告状了,本来和公主的关系不是不可挽回,她撒泼给谁看?
管家婆淫威使惯了,挥手就给了大承奉一个耳刮子。大承奉一挽袖子,一个老宫人一个老太监就撕虏上了。
其实陈冬储根本就没提这茬。当天晚上在书房,皇帝和摄政王召人近前奏事。吏户礼兵刑工,大家排队。陈冬储站得离着老远呢。
吏部要统筹明年京察,礼部在说大年下京城大朝会筹备,兵部报告募兵需要钱,工部说黄河河工吃紧,冬天结冰明年开春有决堤之虑。
总之,要钱。
陈冬储感慨了一下,皇帝摄政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最后是户部报毛账,一笔一笔。陈冬储后面的人发现他忽然放下手,右手手指在袖子里一勾一勾的,口中还念念有词。
户部报完毛帐,陈冬储忽然冒了一句:“错了。”
旁边有人呵斥:“放肆!”
李奉恕早就发现陈冬储在那儿念经,饶有兴味问:“什么错了?”
陈冬储出列,长揖一下:“回禀摄政王殿下,银子错了。”
李奉恕一根手指在下唇摩挲:“哦?”
陈冬储恭敬道:“说来也算不得错。本就是毛帐,各处款项汇总不全。湖南一地,收钞银五千七百五九两五钱六分六厘零,本色以折色计两百五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两三千四分三厘零,按以往成例,二十之一入太仓,其中车船入库所耗条目均已列出,折去此款。太仓所纳旧收每年以各地新收增长之比反补,刚才所报未曾列出此项。依方才所报,湖南钞银比去年损一百九十两四钱三分,本色高出六千一十二两九钱五分二厘零,两项相折,太仓应反补去年旧收利三分七毫一丝七忽……”
摄政王觉得自己跟鸭子听打雷似的。
不光他,撇掉奶皇帝,其他大臣对“帐”的概念也就是每年赚了多少两亏了多少两,大致一个数。
李奉恕道:“户部的黄侍郎,他说得可有道理?”
黄彦清有点不服,笑道:“我户部十几个账房算了九天,竟不比陈驸马在朝堂上随口一说了。”
陈冬储亦微笑:“黄侍郎莫要生气,对于帐务,我有些心得,并非随口一说。”
黄彦清道:“陈驸马夸口的本事倒是不错。”
陈冬储道:“我是不是夸口,黄侍郎回去命人算算便知。”
摄政王没有劝和的意思,对皇帝道:“陛下,臣借宫中主帐用用?”
皇帝没有反对。宫里的主帐一共七个,全都叫来专门算刚才陈冬储所说错处。半个时辰算出来,和陈冬储所说分毫不差。
李奉恕挑眉道:“不知道陈驸马有如此专精。”
陈冬储道:“专精不敢,家中一直希望我读书上进,哪知我一看诗词就要头痛,文章也只能写得齐整不至让人笑掉大牙。只是一看各个数字加减乘除倒精神,实在是有负家人所期。”
李奉恕的手指在宝座扶手上抡着一点,马上道:“我对着数算一事颇有兴趣,你不妨到我府上去指点一二。”
陈冬储一揖:“殿下言重,卑职不敢有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