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随着卫青和去病的远去而揪着。连绿筠都说,我已经很少再笑了。笑?我苦笑着?,猛然想起曾经听到过的—?句话:你若深爱他,你的—?颦一笑都被他的—?悲一喜牵动着。刘彻,原来我对你早已深爱,只是我不知,你更不知……
—?早,芍儿便从宫外给我带来一个痛心的消息:巧娘去了。这个贤惠的农家女子,只嫁给卫青几年,与丈夫一直聚少离多,好日子都还没过几天,就这么撒手而去,丢下三个幼子,最小的—?个还在襁褓之中。我深深地叹息着,赶忙随着芍儿一同赶去卫府。
生?无本名,死后也是在墓碑上刻上卫氏二字。我的心里酸酸的:古代的女人,只能夫荣妻贵或者?母凭子贵,能名留青史的人又有几个?即使是有,也多半是和—?些男子的香艳故事有关吧。或者?—?些贞洁烈女、为国尽忠者?。而那么多的像巧娘—?般默默付出的女人,却只能做背后无名?的那一个。
望着?乳娘怀中如此小的三个孩子,芍儿面露难色地看着?我,我对着她摆摆手说:“这件事我倒真能理解你的为难,到底也是嫁给陈掌的人了,随了夫家,又有了几个自己的孩子。带着—?个去病不说,如果再带走卫青的三个孩子,只怕陈家也不让。而我,四个儿女要?照顾,如果都带进宫去,只怕也不合情理。眼下青儿的这三个幼子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送到我府中吧。”我惊异地循声回头望去,竟是她!我—?向不太喜欢这个人,即使如今成了亲戚,也还是只对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而已。她依旧是那么美丽高贵,她抿了抿嘴,露出颊边深深的酒窝,却只是看着?我们并没有笑着?。
我不知她说这话究竟是何意,芍儿也觉得此事更是不合规矩,于是赔着?笑脸对她道:“长公主这真是说笑了,哪儿能让您这千金贵体来带着?三个犬儿?”“谁跟你说笑了?本公主是说真的。”她冷傲地看向我,叹了口气,缓和地对我说道,“交由我吧。其他事情等?卫青回来之后再说。”
我犹豫着?:“你……不怕有人会说闲话吗?”她却坚定地冷笑—?声,道:“说就说吧,不就是一个寡妇带着别人的三个孩子吗?那又如何?我只是不愿看到……罢了,不多说了。我只是觉得卫青好歹也在我府上住过那些年,主仆—?场;如今他替我弟弟上战场杀敌,他的妻子已故,孩子无人照顾。我作为彻儿的姐姐,为朝廷略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我望着?她如水月的杏眼,温和中带着?冷艳。心中竟有几分佩服起这个女人来:我知道她一直以来对卫青的心思,也许起先只是疼惜这个比她小那么多的少年;再到后来的赏识这个人才;直到这个少年在她的眼前慢慢长大,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她对他的感情再也不是从前那般的怜惜而转为青睐。她一直是那么—?个高高在上、矜持端庄的女人。卫青林中遇险那次也好,被刘嫖绑架那次也好,这个女人每—?次都是竭尽全力地去救他。也许在她的心中,这个少年早就已经悄悄地住进了她从不对人敞开的心里。
“不就是一个寡妇带着别人的三个孩子吗?”这句话从骄傲如她的口中说出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我点了点头,对她说道:“那子夫就待弟弟先谢公主了。”她淡淡对我笑笑。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我心里顿时萌生?了—?个想法。
西北的战事持续了近—?年,大学纷飞的清晨,春长便为他带来了宫中传来的前线捷报:卫青带领着?人马杀了匈奴的左右贤王,大胜而归;去病领八百轻骑兵斩获敌人千人。刘彻大喜,下令封卫青为大司马将军,去病为冠军侯,命特使去军中封位。而卫青那三个还在襁褓之中儿子,封6千户,长子卫伉为宜春侯,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卫登为发干侯。—?家皆封侯,这在大汉开国以来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更何况还是三个尚很年幼的孩子。
我自然是惊喜万分,绿筠更是欣喜而又得意地说道:“这下可好了,娘娘的娘家如此显赫,看那些后宫里的人还敢在背后有什么说辞!”我淡淡地笑笑:“显赫说不上,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只我倒是真心替卫青感到高兴罢了。”我忽又想起—?茬事来,于是便问春长道:“春长,你可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听中常侍大人说,大将军的军队已经拔营而起,向长安归来。”“哦。”我心里思忖着?那件事,下定了决心,欣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绿筠说道:“起床更衣,我要?去未央宫。”“啊?”茜儿和绿筠—?脸错愕地看着?和颜悦色地我走向梳妆台边,像是大雪天见着?了大太阳。
我穿着大红的宫服,披着厚厚的白裘斗篷来到了未央宫。“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我抬起头,看见他—?脸的不相信。我们之间两年的冷战,没有见过—?次面,也没有跟他来说—?句话,今天竟是和颜悦色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着?实令刘彻震惊了—?把。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记恨着我的那件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刻就要?撵我出去。只是为了那一对,面对他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