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被黑暗所笼罩,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谢柏沅踩在那些碎片上,脚下发出一阵噼啪碎响,在黑暗中尤为突兀。
他翻进的是一户人家的客厅,这家人还养了?一只通体?白色的猫。见有生人翻窗进来,警戒地拱起背,对着这边直叫唤。
谢柏沅皱着眉看?过去,看?到一双在黑暗里发着光的眼睛。
毫无预兆的,他怔愣了?一瞬。
那似乎是尘封在他脑海深处的另一端记忆,是他上车前?发生的事。
在记忆之初,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浓雾当中。
这片雾里的能见距离只有半米左右,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地的骸骨。
这四周除了?他竟然没?有第二个活人了?。
这些骸骨之间留出了?一条道,就?好像有人从这里走过。
谢柏沅皱了?皱眉,忽略内心?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悸动?,顺着那条道往下走。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的雾气散了?,只是这里还是不见一丝光亮。
有什么东西从附近呼啸而过,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两盏明?亮的灯......这是他见到的第一座建筑。
谢柏沅眯了?眯眼睛,在高高悬挂的两盏灯下面看?到三个大字:候车厅。
一个戴着笑脸面具,做管家打扮的人站在候车厅外面,见到他后,面具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几分。
“你回来了?。”对方向他鞠了?个躬,瘦长的身?体?一经弯曲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从中间折断,“我该向你道贺的,但是公平起见,我需要先清除你残余的那部分记忆。”
谢柏沅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但是听到“公平”二字,他就?没?来由得感到烦躁。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迷雾。
他好像在迷雾里,弄丢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
另外三人也从窗口翻了?进来。
牛头人紧追其后,它身?形太大了?,一楼小小的窗口对它来说只能猫着腰伸进来一只胳膊。
它想从窗口进来却又?不得要领,挥舞着手臂将那面墙都震出了?裂纹。
仲楚灵和房培竣这对苦逼的情侣被吓得抱头乱窜。
“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谢柏沅视线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顺手抄起一把实木椅,朝着牛头人探进来的胳膊抡去。
仲楚灵和房培竣不敢再?耽误一刻,见状连忙跌跌撞撞地顺着客厅的楼梯逃上了?二楼。
俞静妙看?上去要冷静一些,她是个聪明?人,在谢柏沅做这些安排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这东西是不是不会攻击我?”她躲在谢柏沅的身?后,喊道:“我参加了?天神老爷的祭祀。”
谢柏沅并没?有看?向她,只回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椅子?落在了?牛头人强壮的手臂上。
牛头人仿佛长了?一身?钢铁做的皮肉,椅子?和它撞上后,立刻碎成了?几块木头。
俞静妙被那碎掉的木头惊得打了?个颤,也不说尝试不尝试了?。
这要是猜得不对,不就?是送死吗。
她眼睛转了?转,估摸着谢柏沅对上这怪物都这么吃力,那自己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于是二话不说,摸到沙发那里,从客厅的阳台上溜了?。
谢柏沅又?抡起剩余的三把椅子?,一把一把地砸过去。
虽然不能对牛头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作?用还是有的。
牛头人闯进屋子?的动?作?变慢了?,同?时,从它的嘴巴里发出一阵细细的哭声?。
谢柏沅动?作?一僵......这东西会模仿人类的声?音,模仿的偏偏还是方里。
这哭声?呜呜咽咽的,乍一听和本人并无什么区别。
但配上那粗壮的胳膊大腿,整个就?一变异版的金刚芭比。
嘭的一声?,谢柏沅举起花瓶,极其冷酷无情地对着那颗探进来的大脑袋砸了?下去。
砸下去的同?时,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神话里最终杀死弥诺陶诺斯的是一把利剑。
而面前?的牛头人唯一害怕的东西,似乎就?是那天的蛇皮。
不,不是蛇皮。
应该是蛇本身?。
如此说来,能对抗这只牛头人的,只有学校那口井里关着的蛇女,它对应的就?是那把能够杀死牛头人的利剑。
思及此,谢柏沅丢了?手上的东西,也从另一端的阳台翻了?出去。
方里带着几人一路狂奔,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了?学校外面。
整个镇子?的房屋都是黑灯瞎火的,唯独学校这里还亮着灯。
可方里等人完全不敢停留,他们?确实摆脱了?牛头人不错,但在半路上,一条大蛇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路线。
那条大蛇正是从学校里跑出来的那一条,它粗壮的身?形和浓密如海藻一般的黑发几乎是立刻就?让大家认出了?这位“老朋友”。
于是在一声?“别看?它的眼睛”中,几人转过身?撒腿就?跑。
迷宫里装着两只怪,前?有牛头人,后有大蛇女,方里心?中此时装了?一箩筐的脏话。
*
“走了?吗?”仲楚灵蜷缩在角落里,怯生生地问道。
房培竣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用口型说道:“我去看?看?。”
他们?现在依旧躲在那栋房子?的二楼,完全不敢动?弹。楼下的动?静已经消失有一会儿了?,不知道那牛头人是不是跟着谢柏沅离开了?。
仲楚灵用手臂环着自己的小腿,先前?扭伤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房培竣轻手轻脚地下楼,没?过多久,声?音从楼梯口传了?上来:“小灵——下面没?人,应该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