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芳菲故意用激将法,柔声笑道:“我看那片秋海棠开的正艳,正适合观赏呢。”
听闻温芳菲的话,林婉之便挤兑道:“侯夫人当然要去旁边坐着了,要不然,你还指望她能画出什么丹青来?芳菲,你丹青素来出挑,今日这海棠秋景如此怡人,定要作画留念。”
往日的宴会上,女配频频出丑,便是这林婉之和温芳菲用激将法联合挤兑。
顾青奚只当不知,笑道:“我既然都来了,哪有坐着观赏的道理,少不了要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噗嗤。
有围观的夫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芳菲和林婉之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嘲弄。
草包美人顾青奚竟然敢大言不惭要露一手丹青?简直令人捧腹。
杜夫人无奈,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给侯夫人准备笔墨纸砚。”
不消片刻,作画的工具准备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青奚笑道:“劳烦杜夫人,我还需要一面铜镜。”
这头一次听说,作画还需要铜镜的。
小姐夫人们只当她画不出来,开始拿腔作势。
林婉之更是鄙夷道:“蠢人多作怪。”
温芳菲也等着看好戏。
杜夫人倒是脾气好,还真命下人准备了铜镜搬来。
那铜镜被顾青奚指挥着,刚刚好放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外面的海棠秋色。
林婉之嘲讽道:“不是要画秋景吗?这秋景被铜镜挡的严严实实,你画什么?”
“画什么?当然是画美人啊。”
青奚对着铜镜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朝众人展颜一笑,声音中带着让人恨到牙痒痒的得意:“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怡人之美,合该作画留念。那这满院的海棠秋色再美,还能美得过我这张脸去?秋色当留念,美人自然也是要的。”
一番话说完,全场的夫人小姐们皆寂静无声。
那些方才嘲弄窃笑她的,一个个面有菜色,心头梗着一股子火气。
林婉之更是这番话呛得脸色铁青。
而坐在顾青奚旁边的温芳菲,捏着画笔的手隐隐发白。
什么是群体扫射,什么是恃美行凶,今日真是见识了。
我比海棠秋色更美。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真贻笑大方。
可如今一身红衣,悠然闲适的顾青奚说这番话,愣是没人敢出面反驳。
她容貌本就妍丽无双,现在展颜一笑,众人只觉得艳光逼人,绯色灼眼,一时间确实连满园的秋海棠都被她比了下去。
要说也是纳了闷了,一段时间不见,这位草包美人,仿佛更加美丽夺目了。
而拉了一波仇恨值的顾青奚,无视周遭太太小姐们状若吃人的目光,安然作画。
余光中,她瞧见温芳菲的侍女绿荷去而复返。
青奚眼皮子一跳。
回想起方才冲撞自己的婢女,她越思量越觉得心头疑窦丛生,于是悄悄在自己身上摸索。
片刻后,她在袖子里摸到一个香囊。
而这香囊,不是她的。
多半是方才撞着的时候,那丫鬟偷偷塞过来的。
顾青奚暗自挑了挑眉,哟,果然有新剧情啊。
“杜夫人患有哮喘,尤其不能沾花粉,所以尚书府才种了这一片气性温和的秋海棠。”
这边,绿荷回来后趁人不注意,借着给温芳菲整理笔墨的姿势,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丫鬟是娘娘安排的,她已经将一个花粉香囊塞进了顾青奚衣袖里,待会儿杜夫人病情发作,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温芳菲安安静静的作画,脸色没有半点波澜。
然而不经意间,她瞥一眼不远处毫无察觉,正对镜自怜的顾青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今日这蠢女人不仅要作画丢脸,还得做个替罪羊呢……
可表小姐搬出去又怎样,侯爷的心在谁那里,府里的下人们都心里有数。
要不说侯夫人是个笑话呢。
“表小姐,知道您要来,老太君昨儿个就让下人们把院子里外都打扫了一通。”
侯府的徐管事笑的满脸殷勤:“你看还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我让人送过来。”
温芳菲五官清冷,虽是女儿身,却带着一股子高洁英气。
听闻徐管事的话,她笑道:“劳烦徐叔了,我得先去老太君那里请安。”
“表小姐客气了。”
想起最近府里老太君有意抬表小姐进门的传闻,徐管事越发恭敬,小声提醒道:“不过今天府里出了点状况,表小姐还是晚点再去请安比较合适。”
温芳菲挑了挑眉。
徐管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君叫了个大仙儿,此刻正在夫人院子里除秽。”
原来今天还有场好戏看,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温芳菲本身就厌恶顾青奚那个蠢货,因此笑道:“多谢徐叔提醒。”
“小姐,我刚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老太君有意抬你进门呢。”
等送走徐管事后,丫鬟芍药促狭道:“估摸着老太君这次喊你过来,就是为的这事儿。”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
温芳菲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嗔怪道:“讨打!”
然而说是这样说,想到自己和表哥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温芳菲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点嫁进侯府,可不是好时机。
更何况,她也不甘心给人做妾室。
不进门,好歹是个表小姐。
可进了门以后,岂不是得任由顾青奚拿捏?
芍药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忧虑,气愤道:“顾青奚那个蠢女人,三天两头来找小姐你麻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姿色……”
“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姿色?”
芍药的话没说完,被人接了过去。
温芳菲倏然一惊,同芍药一起齐齐转身看去。
就见一袭红衣,妍丽灼人的顾青奚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小厮,还有被五花大绑抬过来的柳妈妈。
一群人气势汹汹杀来的姿态,让芍药惊得瞪圆了眼。
这是几个意思?
温芳菲的目光在顾青奚那张绯色无双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挪开视线,歉意道:“婢女不懂事,并非有意编排夫人,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万勿责怪。”
瞧瞧,多会说话。
被编排的苦主还没开口,背后说小话的反而先委屈上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顾青奚在欺负人呢。
“责怪?有什么好责怪的,毕竟这丫头说的也没错。”
青奚伸手轻抚自己那张明媚精致的面颊,笑道:“和表小姐比起来,我确实没什么姿色呢。”
温芳菲面色一梗。
而跟在顾青奚身后的秋露凝霜等人,则是憋笑的非常辛苦。
纵观满京城,单论颜色,还真找不出几个比顾家女更妍丽的。
若顾青奚都算没姿色,那温芳菲又算是什么东西?
“芍药,还不赶紧跪下给夫人赔罪!”
今日的顾青奚不仅容貌扎眼,显然也来者不善,温芳菲只能呵斥婢女,先忍一遭。
芍药有些不情愿的跪下,梗着脖子道歉:“夫人,是婢子冒犯了。”
“无妨,夫人我向来宅心仁厚,见不得好人遭罪。”
青奚笑了笑,吩咐道:“秋露,去表小姐屋里搬把椅子来。”
“是,夫人。”
经过刚才收拾柳妈妈那一遭,秋露这会儿也张扬起来,她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芍药,然后吩咐人搬椅子。
不消片刻,太师椅、小茶桌被几个小厮搬在连廊。
顾青奚舒服的坐下,又让凝霜温了壶茶,这才朝那跟来的道士森然一笑:“大仙儿,开始吧。”
温芳菲蹙眉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
但侯府毕竟是顾青奚的地盘,如今只能盼着老太君那边赶紧来人相救。
于是,滑稽的事情来了。
刚刚那个在顾青奚院子里颤抖的铜铃,如今在兰院里再次疯狂作响。
老道士装模作样的说道:“夫人,这院子里有秽!”
“是吗?”
青奚闻言一脸吃惊。
她将白皙的青葱玉指抵在唇边,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秋露凝霜,赶紧让人仔细搜查。表小姐可是老太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她院子里有秽,可得使劲揪出来。”
“好的夫人。”
秋露凝霜兴奋的对视一眼,立刻让手底下的小厮们开始进屋搜查。
虽然不知道夫人今日为何突然硬气起来,但俩丫鬟平日里没少在温芳菲这里受气,早就想着有一日能痛快报复回去!
一帮丫鬟小厮们冲进去翻箱倒柜砸东西,顾青奚优哉游哉在廊下喝茶。
眨眼间,兰苑就被折腾得乱七八糟。
温芳菲脸色冷下来,质问道:“夫人这是几个意思?”
“除秽呀。”
顾青奚欣赏着她那张臭脸,笑眯眯的说道:“表小姐可能不知道,这是老太君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