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有孕。
谢窈实实在在愣了一下:“可是,我在临邑时突发害喜,请了医师来诊断,说我是怀孕了。”
沈夫人是过来人,立刻追问:“我可问你,除了这一次以外,可还?有过什么症状?”
谢窈细细想了片刻,除了临邑城里的那次,走陆路时再未有过什么症状,后来到了海上倒是的的确确呕吐过几次,可也有可能是海上风浪甚大之故。
她有些?茫然,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沈夫人道:“即是如此,想是你多心了。姨母现在就去请那医师回来,为阿窈重新把脉。”
医师去而复返,因郡守夫人特意叮嘱过,未搭帕子,细细探了许久。尔后肯定地道;“以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夫人并未有孕。只?是气血不和,身体虚弱罢了。”
这个结果令谢窈与随侍在侧的春芜皆是惊讶。谢窈神?情微僵,春芜则不放心地追问道:“大夫此言当真么?可否,可否再把得仔细些?。”
“老?夫已经?仔仔细细地把过了,不会有错。”老?大夫道,“就算郡守夫人您信不过老?夫的医术,换一个人再来号脉,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信不过呢。”沈夫人道,“李大夫可是咱们临海郡医术最好的大夫了。”
“翠叶,送李大夫出去。”
一时侍女将老?大夫送了出去,沈夫人亦象征性地送到了门口。谢窈背倚着绘了四时花卉的屏风床靠,神?情恍惚,有些?不能置信。
一路的纠结与苦闷皆是为了这个孩子,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将他生下来,却有人告诉她,原先以为的有孕乃是医师误诊……
身侧摇篮床里响起芃芃的哭声,她回过神?,勉力撑起身子去照看。春芜将芃芃抱起来轻轻摇着哄着,怔忪瞧她:“女郎……”
却未曾说下去。
沈夫人已送了大夫回来,喜笑颜开地,不住地念叨:“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她在床榻边坐下,执住谢窈的手:“孩子,你才多少岁,这些?事有什么走不出去的。若真有了孕,才是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些?事呢!没有最好。”
谢窈勉强一笑,略低着头:“可阿窈不想再嫁人了。”
天底下没有比她还?糟糕的婚姻。一嫁青梅竹马又彼此爱慕,本以为可以白头到老?,却阴阳两隔。
二嫁……她心里凄楚顿生,那也算嫁么?不过是先奸后娶,他说他爱她,却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伤害她。
她有幸身在士族,有学识,有优渥的家境,依靠父兄和姨夫姨母,不用依附男人便可生存,又何必要嫁人。
沈夫人见?她美眸里晶泪隐隐,心中不忍,心疼地拥住她:“不嫁便不嫁吧。我们阿窈生得如此美丽,嫁人是便宜了那些?男子。把这里就当自己的家,有什么事和姨夫姨母说声就是了。你知道的,我和你姨夫一直想要个女儿,你来了,我们就当你是我们的女儿了。”
沈夫人和丈夫膝下只?有一子,多年来想要生女皆不能如愿,再者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本就情谊深厚,又同情她的遭遇,本没有什么不愿的。
谢窈感激地起身欲拜:“谢谢姨母收留。”
“好了,和姨母之间?拘这些?虚礼做什么。”
沈夫人忙将她扶回床帏里,又想起一事来,笑道:“对了,你表兄今日要回来。你们兄妹俩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你先好好休息,到了今天晚上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沈夫人的独子沈砚在建康为官,距此一千多里,要半年才能回来一次。兄妹俩人幼时也是相熟的,只?后来随着沈父的外放才生疏了。
忆起许久未见?的表兄,她有些?近乡情怯的忐忑,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
夜暮。
沉香火冷,烧灯续昼。快要用饭的时候,谢窈暂住的留园里来了两个侍女,笑着请正?在妆台前梳妆打?扮的谢窈:“女郎,晚宴已经?备好,请随我们去吧。”
沈夫人将家中一处僻静的院落给了她,与主人家住的正?房不远,中间?隔着绿植漫漫,倒也很?是清幽。
她同春芜抱着孩子赶到沈家正?房时,沈斯年父子已经?在厅中了。远远瞧见?道清瘦颀长的身影立在厅中,白肤秀目,姿容清隽,正?是沈斯年之子沈砚。
谢窈微微低眉,缓步进入厅中行礼:“十二娘见?过姨夫、表兄。”
“快起来吧。”沈郡守神?色和蔼,“都是自家人,何必拘这些?礼数。”
沈砚走上前欲扶妹妹起来,谢窈屈身抬头,目光相接,她对上一双黑沉若玉的眼睛,很?快低了头去。
沈砚的视线却有明显的沉滞,须臾的怔忪后,他淡淡一笑:“窈妹妹。”扶了她起来。
谢窈还?礼:“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