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世界奇妙物语》再出续集,花眠蹲在道具车里一蹲就是一个早上,再也没有露过脸——
她爬进道具车里,第一时间就是翻箱倒柜,连角落里堆放的白卡纸都弯下腰掀起来看一眼,然而最后,也没能找到哪怕是一件类似剑鞘的东西。
……唯一一个圆柱形、看着能往里塞东西的长条形物体她举起来研究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这踏马才不是剑鞘,这踏马是一支笛子——用竹子雕的,还是她亲手用小锥子钻的孔。
花眠:“……什么呀,哪里有。”
剑鞘什么的,根本没看到……一边自言自语,囧着脸将笛子放回道具箱里,花眠抱着膝盖坐回小板凳上发起了呆。
十分钟后,她改变了姿势不再发呆,暂时放弃了惦记剑鞘的事儿,她缩在道具车角落里,脑袋靠着窗,以窗外倾斜而入的阳光作为光源,捧着一本《洛河神书》原著看得认认真真。
每当文中出现任何有关道具的描述,她就会停下来,然后拽过个速写本,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于是短短一个上午过去,她面前的本子上已经画了两三样道具轮廓,上面有一些涂涂改改的痕迹,对于某些特殊部位还有标记可能使用的材料什么的,事无巨细地标注到位。
这是花眠的习惯。
……熟读原著或者剧本,然后将里面每一样可能用到的道具都做出来。
……如果真的要用到,就可以及时地掏出来,不让整个剧组因为一个道具不到位,拖延了拍摄进度。
——现实中从来不存在什么真的哆啦A梦,也不存在拥有百宝箱的人,只是当其他的美术道具师忙中偷闲地聊天休息时,花眠正忙着和剪刀、胶水、泡沫、颜料等物打交道,仅此而已。
沉浸在道具设计里的小姑娘,一改在人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目光专注而明亮,手中的画笔伴随着她认真的一笔一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唯一的声音,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顺手拿过一块轻盈的泡沫,脑海中想象它被塑造成实体道具的模样,一块顽石,一支箭矢,细细被打磨出来,然后用喷枪上色——
周围静谧得惊人,却也给花眠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安全感……她在周遭形形色色的电影电视道具的包围之中,就仿佛她生来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本就应该和它们在一起。
花眠再次抬起头时,是听见了道具车外有人轻扣窗户。
她从膝盖上放着的《洛河神书》原著上抬起头,发现外面站着的是苏晏,苏晏跟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手上的手表,花眠抓起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花眠:“……”
都这么晚了。
放在膝盖上的书已经翻阅过半,她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低着头慢吞吞看了一个上午的书……早上带来的包子被冷落在角落里已经硬得像石头,花眠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爬起来,拉开了道具车门。
“怎么了?”花眠小声问。
苏晏扒在车门上:“今天是个男主跳水的戏,拍摄的池塘有个电箱无论怎么摆机位角度都会拍到穿帮啦,剧组那边叫我们看下有没有什么办法。”
花眠闻言也没说什么,转身钻进道具车深处,再出来时,脸上已经戴上了个黑色的口罩,怀里包了块叠好的雨布,一只手拎着一把军工铲,跳下道具车,她沉默地看了苏晏一眼。
苏晏:“你能不戴这破口罩吗?”
花眠摇摇头。
苏晏看着抱着雨布,手持军工铲的画面:“你现在这造型,真的很像变态。”
花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点受伤。
苏晏唇角抽搐了下,连忙将军工铲接过来安慰说自己乱说的,然后拖拽着不情不愿的花眠到了拍摄现场——因为那个该死的电箱,现场拍摄进度停止,导演只好利用等待时间抓着几个演员抓紧时间讲戏,这会儿听见骚动抬起头,一眼看到苏晏拖拽着个纤细身子挤开人群,他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花眠来啦,帮我看下那个电箱能不能拆掉,或者是把它塞进你的哆啦A梦口袋里带走?”
花眠:“……”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白颐也转过头,看着她在笑。
花眠抬起手,调整了下脸上的口罩,沉默地走到那个风吹雨打绿色生锈的电箱旁边,看了看,然后抖开了怀中的雨布铺上去;
折叠军工铲打开,铲土,盖在雨布上;
铲子起落之间,扬起的土落在雨布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土坡……再铲一些周围的草皮盖上去,远远看去,电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坡而已。
导演蹲在导演监视器后面看了看镜头,满意地点点头叫了声“OK”,花眠松了口气直起腰,想要收起军工铲时发现折叠的关节处卡住了……
此时周围还有好多人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