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从皇帝梦境中脱身,本想回庆云宫小憩片刻,不想一躺下,再醒来时已过了晌午。
头还有些晕晕沉沉,容初强撑着走出门,抬眼就看见坐在树下看书的李景恒。他仍旧是那朴素的一身,此时正盘腿坐在树下,不知是看什么书看得入迷。
容初打着哈欠向那边走去。
李景恒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向容初这边看来:“醒了?”
“嗯。”容初睡眼朦胧地应了一声,来到李景恒身侧坐下。
“方才怀裕传来消息,今日父皇晨起突然大发雷霆,没有任何预兆便派人查了仙官府邸,搜出一些‘不臣之心’的证据,此事可是你的功劳?”
容初倚在身后的榕树上又合上了眼,声音有气无力地回答:“那所谓‘仙官’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我不过是昨夜给你父皇托了个梦提醒他罢了。”
今日的容初不似往日那般精神,李景恒很快也发现了她的反常,放下手里的书,他侧头看向容初。
只见斑驳树影下的女子轻阖着眼,面色苍白,就连额间花钿的颜色也淡了几分。
鬼使神差,李景恒伸出手,向容初额间探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容初前额之时,容初猛然睁开双眼,对上李景恒墨色的的双眸,拧眉质问:“你做什么?”
李景恒指尖一颤,随后从容初的头顶取下一片落叶,开口声音并无起伏:“你头上有一片叶子。”
李景恒面上表情仍旧一派从容,可若是容初仔细看,便能发现他其实已从脖颈红到了耳根处。
只是容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景恒的双眸上。
这双眼睛,与昨夜皇帝梦境中的那双银眸除去眸色不同,长得一模一样。
她现在都记得昨晚对上那一双眼睛时的那种心悸的感觉。
就在容初凝神思索究竟是何故时,一声“陛下驾到”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
容初听着愈发靠近的嘈杂的脚步声,勾起嘴角,看来是她昨夜为皇帝精心织造的梦起作用了,皇帝这么快就来庆云宫“探望”他这忽视多年的二儿子了。
容初想着,迅速起身,在李景恒耳边留下一句“好好表现”,下一刻便原地消失不见。
李景恒不清楚容初的计划,眼看着容初凭空消失,却也不能追去询问,因为此时庆云宫的大门已被推开,皇帝带着一众人鱼贯而入。
李景恒只能放下手里的书,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未入庆云宫大门时,皇帝还有些担心,毕竟早些年时,庆云宫阴森恐怖还时常有闹鬼的传闻。虽说他梦境之中的庆云宫生机勃勃,可梦境毕竟是梦境。
小心翼翼地等着宫人推开庆云宫的大门,看见庆云宫中的景色,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余,也诧异于如今的庆云宫竟然同他梦中的庆云宫一模一样。
“儿臣参见父皇。”
少年的声音唤回皇帝神游的思绪,皇帝低下头,看见的便是梦里从蛇妖手中将他救下的二儿子——李景恒。
只是眼前的少年,比梦里的那个孩子身子更要单薄瘦削,他从容不迫的神色,却同梦里的李景恒别无二致。
“恒儿平身。”皇帝开口,“许多年不见,恒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只是男儿家身子骨不该这般瘦削……”
李景恒起身拱手道:“父皇教训的是。”
皇帝说着,左右顾盼,却未见到一名下人,拧了拧眉头继续问道:“庆云宫中怎连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
“回陛下……”一旁候着的太监,见皇帝发了怒,怯怯出声,“前些年,庆云宫中不太干净,庆云宫中的宫人也都散去别的宫了。”
皇帝今日本就因老道之事不悦,如今太监复又提起此事,让皇帝又想起那大逆不道的老道士,顿时勃然大怒:“放肆!再有人在宫中传此谣言,朕定要诛他九族!”
太监被皇帝大骂一顿,吓得跪地连连求饶。
李景恒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二皇子的身份地位。
皇帝走后不久,便有成队的宫女太监进入庆云宫收拾各殿,不过半天的时间,庆云宫便重新地改头换面。
偌大的庆云宫也终于不再冷冷清清,容初傍晚时分从莲池经过时,池边有两名宫女对着池中莲花惊叹不已。
“没想到竟会在四月见到莲花盛开,也太神奇了!”
“先前收拾清云殿时,见到了二殿下,那样一个若云中之月的人,怎会是不祥之人呢?果然传言不可信。而且我听说莲花都是有灵性的,这花不在别的宫里开,独独在庆云宫开,定然是因庆云宫中有圣德之人。”
“二殿下也是可怜,若非先皇后做出那般伤风败俗之事来,他怎会受这么多年委屈呢?”
“……”
两名宫女说着,回头就注意到经过的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