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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素手掀起的动荡(1)(2 / 2)


长公主莞尔,“的确。”之后,寻了由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终究是到了曲终人散时。

回府的路上,攸宁依偎着萧拓眯了一觉。这一日,陆陆续续地喝了不少?酒,松懈下来,酒意上了头,人有点儿晕晕的。

趋近萧府,她醒过来。

萧拓递了茶杯给她。

攸宁喝了几口茶,初醒的懵懂消散了大半,问他:“听说下午没下棋,倒是一直赌钱了?”

“嗯。”

“见没见输赢?”

“赢了几百两,又还?给他们了。”萧拓说。

攸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来还很会赌?有没有你不会的?”

“那可多了。”萧拓笑着揽住她,“例如,不会讨我家夫人的欢心。”

“……”攸宁继续喝茶。

等她放下茶盏,萧拓把她安置到怀里,“说说,我得?怎样做,你才肯死心塌地地留下来?”

“……不知道。”这种问题,攸宁不想骗他,更不想骗自己。

萧拓很有耐心地道:“那就换个说法,怎么样的事,会使得你决定离开?”她的一些心思,不需暗示,不需表露,他便能在相应的情形下揣摩出来。

“……”攸宁勾着他颈子,认真地思索之后,道,“例如你给我戴绿帽子,例如来日先生沉冤得雪,要去别处任职,他又愿意带上我这个妹妹,例如……不可测的事情很多,哪里是我能答得?出的?”

“说的已经不少?,够我喝一壶的了。”他说。

攸宁笑着端详着他。明明喝了那么多酒,还?是神色如常,双眸没有一丝慵懒惺忪,仍是亮晶晶的,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这时,马车进到萧府,在垂花门前停下。

萧拓先一步下了马车,再扶着攸宁踏上脚凳,双脚落地,之后便适时地松开手。

老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相继下了马车。老夫人看过小儿子和妯娌几个,笑道:“今日累了整日,都早些回房歇息。”语毕,先一步上了青帷小油车,回了福寿堂。

妯娌几个说笑一阵,也相继作别,分别乘坐青帷小油车回了自己房里。

萧拓和攸宁回到正房,各自更衣洗漱,之后歇下。

他的寝衣是针线上新做的,上衣却让他觉着不舒坦,忍了一会儿,到底坐起来脱下,信手扔到床尾。

相对身形而言,他有着一把细腰。攸宁看着他的宽肩窄腰,随后,因?着以前忽略的一点,坐起身来,手指按到了他腰线上方的一小块狰狞的疤痕,“箭伤?”

“忘了,”萧拓照实道,“不是毒……不是镖就是弓箭。”

攸宁却听出了蹊跷,颈子梗了梗,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疤痕上打着转儿,沉默下去。白日里,那个对钟离远有诋毁的言辞,哪个对将士有轻视的言语,她都当即驳斥回去了。

只是,却忘了,最近的、最远的他,也是有着累累伤痕的与钟离远齐名的沙场奇才,亦是需要她维护声誉的人。恐怕没人会想得到,她说很多话的时候,全然没意识到亦是在维护昔年临危受命挂帅出征的他。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已是枕边人,不需要维护了,还?是打心底觉得?他不能算是纯粹的将士?

她分辨不清,不知道。

萧拓转身瞧着她,见她神色茫然,干燥温暖的手就覆上了她面颊,以眼神询问。

“……”攸宁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眼中的不解更浓,甚而有了几分担忧。

攸宁做了件过后想想很没道理的事:以亲吻封住他的唇,为着阻止他的言语,手也不大安分。

她就是不愿意跟他细说一些心思,不想探询他的过往,也不想被他探询心迹。

她老老实实的时候,有时他都克制不住,她不老实的时候,可想而知。

于是,情难自持,星火燎原。

雨覆,云翻。

怀中的人莹润如玉、柔韧如柳,委实让他爱不释手。

可他并不能忘记她之前单方面忽略不计的话题,在最要命亦是她最煎熬的时候,他克制着,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绕过不提的话是什么?”

攸宁要气死了——早知道这样,她干嘛还?这样?闲得么?她想挠他,不能挠他的俊脸,起码可以挠他的背。

萧拓却因此更加克制,把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且扰得她更煎熬,“说不说?”

“……”攸宁眼中氤氲着雾气,目光迷离的瞧着他。

“嗯?”他更为放肆。

攸宁抽着气,到底是闷出了俩字儿:“心疼。”

很少?很少?的一点心疼,和一份兴许根本没必要的亏欠。

只因为没在一些时候念及他么?他何尝需要谁顾念呢?

萧拓看得?出她有些言不由衷,可这也足够了,回以的是热切的亲吻。

予取予求。

在她终是忍不住呢喃着唤他名字的时候,他安抚地啄一啄她的唇,“攸宁。”

“嗯。”

“抱着我。”

“嗯。”她乖乖地照做,在无形的风浪之中,阖了眼睑,任他主宰沉浮。

.

夜更深,更静。

攸宁已在他怀中酣睡。

萧拓因?着这一日相对来讲过得?很是松快,尚无睡意。

胡思乱想间,白日里母亲与攸宁不经意间也透着亲昵关切的一幕幕,在脑海闪现。

谭阁老曾打趣他,说瞧瞧,老夫人跟你媳妇儿,真跟母女俩似的。

这般光景,在很多年间,他是不敢展望的——

他很多年都琢磨不透的人,母亲算一个。

兄长夭折后他才出生的,无缘相见的手足,实在生不出什么感触。

母亲长年累月沉浸在对长子的思念之中,有意无意之中,让他照着兄长的样子活。

懵懂时也罢了,到读书之后,渐渐生出反叛之心。

母亲不准他习武,他偏要如愿,求着父亲请来名师;母亲说琴棋书画是杂学,不可染指,他学了个遍。

这类事情多了,母亲几乎恨上了他,见到他从没个好脸色,常挂在嘴边的是“要是你大哥在”如何如何。

他渐渐对母亲失去敬重之心。

待到樊氏打着帮主母持家的时候,他渐渐发现,窝里横还有母亲这样的路数:只跟他横,对别人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曾问起,母亲回说,女子最重要是温良恭俭让,妻妾相争的事,传出去会毁了她的好名声,坏了萧家的门风。

多不可理喻。

当真是愚不可及。

就算是摆设,你戳在那儿跟躲出去是两码事。

她那个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这一点,他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却原来,母亲也不是不能改变,只是没遇到适合的人帮她改变。

思及此,他忍不住亲了亲攸宁的面颊,想着这不单是自己的开心果,还?是自己的小福星。

睡梦中的攸宁,却是回到了让自己都意外且忽略的过往之中:

冬日,室外大雪纷飞,室内暖如春日。

攸宁坐在顾文季的病床前,不紧不慢地剥糖炒栗子,并不吃,只是消磨时间。

顾文季倚着床头,对她制造出来的响动心烦不已,“对着我,就这么不耐烦?”

“哪里话。”攸宁嫣然一笑,温温柔柔地明知故问,“我做错了什么?”

顾文季没辙地笑了。

攸宁用帕子擦净手,“大少爷有何吩咐?”

顾文季沉吟着。

攸宁端坐在那里,噙着怡人的浅笑,望着他消瘦苍白的病容。他说有事,却是屡次欲言又止,时间久了,她自是百无聊赖。

终于,顾文季道:“我自知时日不多,有些事情与你商量。”

“大少爷又在胡思乱想了。”攸宁柔声道,“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顾文季凝望着她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笑了,“到这时候了,还?与我耍花腔。”

攸宁弯唇笑了笑,神?色无辜。

“刚嫁过来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顾文季望着承尘,神?色有点儿恍惚,“那一阵,你总是冷冰冰的,总想杀了我吧?”

攸宁嫁入付家,是来给他冲喜的。

四?年前,他去山中游玩,不慎中了奇毒。太医院、京城名医请了个遍,都开不出立竿见影的方子。

付家见他病情反反复复,便想到了找人为他冲喜的法子。

他的意中人,是攸宁的庶姐唐盈。

他不肯委屈唐盈,两人合计一番,让攸宁成了冲喜的冤大头。这样一来,两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相见。

他的打算很简单:冲喜的法子有效,便在痊愈后寻错处休了攸宁,娶唐盈;若无效,也不至于耽搁唐盈一生。

成婚前的攸宁,心无城府,说难听些,就是个赏心悦目的花瓶。

初成婚的攸宁,满腹怨气、不甘。

之后的攸宁,发生了莫大的转变,最终到了八面玲珑的地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今时今日的攸宁,把持着他房里房外的大事小情。他想见谁,做什么,得?她点头才行。

攸宁敛目思忖之后,道:“大少爷是不是想见家姐?”

顾文季诚实地道:“对。”

“家姐这一阵不大舒坦,也不知能不能过来。”攸宁语气诚挚,“我着人去看看,方便的话,一定将人请来。”

顾文季苦笑,再一次费解:她怎么总能用那么真诚的态度胡说八道?

事实上,攸宁一直非常乐意唐盈经常来看望他。所谓的唐盈不舒坦,绝对另有隐情。

顾文季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你想要什么,我大致猜得?出。这事儿,就当一笔买卖谈?”

攸宁再一次绽出无辜的绝美笑靥,“还?请大少?爷多加照拂。”

“那么,告诉我,令姐为何许久不来?”他问。

“唐家在为她张罗亲事。”攸宁递给他一盏参茶,“有一家是首辅萧阁老的外甥,她很满意。”

顾文季神色骤然一冷,却没有意外之色,“真又在相看人家?”

“伯爷、夫人早就得?了消息,伯爷一再叮嘱我不要告诉大少爷。”攸宁娓娓道,“可我想着,大少爷与家姐四?五年的情分了,眼巴巴地盼着相见,与其遮掩,不如告知。

“大少爷也要体谅家姐,我嫁过来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女子诸多不易,她理应考虑前程,只比我大几个月,过了年虚岁二十,再不抓紧,合适的门第怕是越来越少?。”

顾文季眸色阴沉,双唇动了动。

攸宁猜测,他骂了一句什么。

顾文季端着参茶的手有些抖了。

攸宁忙取过茶盏,放到小杌子上。

“你我成亲三年了。这三年,我越来越看不透你,却看透了她。”顾文季讥诮地笑了笑,“她若对我是真情实意,当初便会义无返顾地嫁给我,而不是顺着我的糊涂心思生出歹计,让你给我冲喜。

“以当初唐家的门第,她庶出的身份,亲事难免高不成低不就。口口声声对我真心实意,实际上却把我当傻子吊着。你信不信?萧阁老外甥那边只要点头,她立刻欢天喜地地嫁过去。”

攸宁道:“兴许只是长辈的意思。”

顾文季扬眉,“你也是奇得?很,明明心里恨死了唐盈,却从不说她的不是。”

“我有必要说她的是非?”攸宁笑眉笑眼地反问。一个下作的小人,哪里值得谁放下身段诋毁。

顾文季想一想,莞尔而笑。不论是怎样的做派,她有着她的傲气。“我有个打算,你能不能帮我?”

“大少爷吩咐,我尽力而为。”

在那之后,顾文季才爽快地同意唐盈为妾的事。

.

这一晚对于长公主和安阳郡主,是一个不眠夜。

白日里唐攸宁的一些话,不亚于下了战书。

那女子不在朝堂,却可以为了钟离远搅弄风云,不遗余力。

最可怕的是,她可以做到。

长公主和安阳郡主守着一局棋,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子,心思全没在棋局上。

长公主敛目思忖良久,道:“你以前问过我,你们兄妹与西域总督通信的事,是谁直接捅到了皇帝面前。”

“对。”安阳郡主立刻问道,“现在可有结果了?是谁?”

“查证的时间不短了,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可我却难以相信,派手下反复求证。”长公主望着长公主,现出含义复杂的笑容,“是唐攸宁。以前我们都没注意到的一个人,这一出手,居然就让你们兄妹吃了这样的大亏,也不知她筹谋了多久。”

安阳郡主眉心骤然一蹙,“真是那个毒妇?”

长公主轻叹,“若只是毒妇也罢了,最怕的是天赋异禀的毒妇。而我最担心的是,有朝一日,她会如叶奕宁一般行走朝堂,干涉天下大事。你想必也看得?出,皇上对她青睐有加。那样的人,必然精于谋算,寻常朝廷重臣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安阳郡主冷笑,眼中交织着恼羞成怒与妒恨的光芒,“为什么要拘泥于你们那些弯弯绕?既然是拦路石,除掉就是了!”

“又说孩子气的话了。”长公主笑道,“除掉一位命妇,哪里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的事?何况,她又是萧拓的结发之妻,便又难上加难。”

安阳郡主嗤笑一声,“长公主与唐攸宁是一类人,养尊处优长大的。她唐攸宁就算所学再多,也不可能涉猎防范布阵,只要我慎重安排,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处!”

长公主却摇头,给她泼冷水:“那可说不定,天赋异禀的人,学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殿下未免太看得?起她,也太小瞧我了!”唐攸宁白日里的那些质疑,安阳郡主没一刻能忘记,到这会儿已生出了将对方置于最狼狈境地从而证明自己能力的心思,而且极其迫切。她丢下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改日再来叨扰殿下,我需得?连夜与幕僚商议此事!”

长公主唇角缓缓上扬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枚用着最顺手的棋子,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复读机】

正分评一概赠送小红包~上章红包已送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归3瓶;

么么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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