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东珩可不会强撑,身体果断晕了过去,但意识依旧清醒——就跟他之前植物人的状态差不多。
他能“看”到扑过来的小妹眼圈儿发红。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惊到了,连忙嘱咐长随骑马去县城里请大夫,至于那个“刺客”则被家丁们塞进了柴房。
张氏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无人搭理,而院墙的高树边上原主大舅舅的脸一闪即逝——这便宜舅舅应该是借着树叶树枝遮挡,一直暗搓搓地观察着这边院子里的动静。
以近似于上帝视角看完这一切,嵇东珩再次问向小狐狸,“你解释解释?”
小狐狸振振有词,“刚刚那场高烧可是把原主的小命都烧没了,你不会以为一支修复液就能把原主的身体调整到健康人的水平吧?你要知道每个世界你都有三份修复液可以使用呢。”
“我问的是这个吗?”
小狐狸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你要相信自己。你要是没天赋也就没资格和我绑定。只不过具体天赋是什么,需要你自行挖掘。”
这番话肯定了嵇东珩一直以来的猜测。先认识自己再认识世界,这话说得没毛病。
话说柴房里那壮汉长得凶悍,身上的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八成是县城或者府城赌坊里的打手,收了张氏大弟给的银子跑来恐吓兼敲诈。
毕竟百米外的叶家光长随就有二十来人,光天化日之下这壮汉一人前来想要杀人灭口,压根说不通!
知道张家终究没有太大的胆子,老太太仍旧气得不行,“等大郎醒来瞧过大夫,我必要和张家好好说道说道!”
老爷子拍拍妻子的手,“正该如此。”
说来也巧,前去巡视自家铺面的叶二爷和叶三爷在半路上遇到自家长随和老大夫,便干脆一起回来。
老大夫进屋先去为大郎诊疗。
叶家管事则向叶儿叶三禀报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性子略微急躁的叶三爷听到一半便忍不住道:“爹,娘,张家如此胡闹,不能再姑息了!”
老爷子郑重点了点头。
公公都表态了,张氏再傻也知道这次糊弄不过去了。
她捂着额头上的伤口,猛地想起儿子的那句“报官”以及婆母说要在族谱上划掉她的名字,她当场哭求认错,“我娘家都是穷,没银子,这阵子我给的少,才……他们不是有意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
然而没人理她,叶家人此时此刻更关心自家大郎的病情。
老大夫施针完毕,嵇东珩便“悠悠转醒”。
老大夫是叶家熟人,写了方子就坦诚道,“小郎君体弱,风寒未愈,合该精心养着。少心事,多静养,有个十天半月就无碍了。若是再大喜大悲,思虑太重,恐有碍寿数。”
简而言之大郎是气病的,想病好就少让大郎生气。
老爷子谢过老大夫,命人取来诊金,再让二儿子专门送大夫出门。
叶二在村口刚送走老大夫,就跟正赶车的张氏大弟……打了个照面。叶二转身就走。
张氏的大弟招呼了两声,不见叶二回头,便焦急地对车里的娘亲张老太太说,“娘怎么办啊?”
这次是人赃并获。
能教出一个永远顾念着娘家,亲生儿女都能狠心卖掉且无怨无悔的张氏,张老太太当然是个狼灭。
她让大儿子搀扶着走进待客的厅堂,扫了眼面露喜色正凑过来的大女儿,甩手就是一巴掌。
张老太太这才对叶老太太说:“是我没养好女儿,她……糊涂!这孩子孝顺,凡事儿都想着我们老两口。听说她大弟说她爹不自在,拿了体己银子还不够,非得讨要大郎和大丫头的零花。两个孩子不给,她一气之下才犯了糊涂,说什么要让大丫头去别人家里做丫头……”
张氏再次惊呆了:明明……不是这么回事!
她发自真心哭了出来——这还是她今天头回真哭。
她娘虽然会说她傻,嫌弃拢不住男人,在家时也没少使唤她,但从未短了她的吃喝,给她私房钱,还会精心打扮她,更一直都为她谋划……她娘之前没有当众对她动过手,今天……错的明明是大弟!
别说张氏委屈得真哭,这样乱甩锅嵇东珩都听不下去。
他让妹妹搀扶着走出里间来到厅堂,边走边说,“我和妹妹不会拦着母亲向外祖父尽孝。祖母给母亲的月钱,我和妹妹从不曾见过。”
面对外孙,张老太太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她一直告诉女儿身为母亲就立于不败之地,永远能拿捏得住子女……然而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比如她这个出色的外孙,就不可能总拿捏得住,所以不如趁现在多榨取些好处!
怼不过干脆回避,张老太太继续自说自话,“横竖都是银子惹出来的是非,是我女儿做得不对,我带她回娘家好好教导一番!”说完扯着瞪大眼睛的张氏就往外走。
为了防止女儿忽然说话坏事——她说什么都要扣死“女儿贪财”,绝对不能承认大儿子受人所托,谋划卖掉大丫头,又拿叶家的银子收买打手前来闹事,她便狠狠在女儿手臂上掐了一下。
张氏疼得五官都缩成一团,她再痛还是任由母亲把她拉走。
嵇东珩拉住妹妹的手,指着往外走的张老太太和张氏,示意妹妹仔细观察张老太太和张氏母女精彩恶眉眼官司,尤其是不能错过张老太太狠掐张氏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狠,“外祖母嫉妒咱娘。”
小姑娘瞪大眼睛“啊?”琢磨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问她哥,“就这么让她们糊弄过去,真的……不报官吗?”
嵇东珩悠然笑道:“咱们母子三人暂住的小院子里进了外贼,这话传出去,叶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只能把那‘刺客’揍上一顿,等那人招出主使,再看情况放他走。”
这就算了?叶淑敏小姑娘扯着嵇东珩的袖子,“哥哥,我不甘心!”
嵇东珩揉揉妹妹头上的小揪揪,“我也不甘心。所以要放长线钓大鱼。”
跑来搞事的是卫瑄的手下,报复狗腿子有什么意思?
报复就报复正主,所以他得想办法和妹妹去京城。
在剧情里,原主死了,张氏和小妹其实有机会进京到叶绛星身边生活,但因为张家人阻挠而未能成行。
嵇东珩自觉他穿来了,张家人就不再会是阻碍,只是他和妹妹进京,必定不能落下张氏……毕竟仇人济济一堂,一起报复了才最热闹。
却说张老太太拉着大女儿张氏回到家,就召集家人商量对策。
张氏大弟其实也很不甘心,京里贵人托付的差事他没办成,银子不想还回去,就得再想办法。
张老太太一听这话,又恼了,“老大你比你姐姐还糊涂!真惹怒了叶家,把大郎过继出去,咱们才是一场空!”
正委屈得不行的张氏闻言也道:“我婆婆说要从族谱上划掉我的名字!”她越想越慌,“不行!我得回去!”
张老太太大骂,“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这么委屈,都不知道跟你男人去说吗?过继的事情难道是那老太婆说了算的?”
她心里真实的念头无法宣之于口: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废物?白瞎这张脸!若是我能长成这样,凤冠霞帔的诰命夫人甚至宫里的娘娘也照样做得。
张氏再次被母亲说动了,她让识字的弟弟代笔,写了封家信托人送去京城。
几天后,卫瑄先收到了手下的回报。
属下找错了人,差事没有办成,他都不生气。
看完信,卫瑄还自言自语道:“叶绛星那两个孩子若真过继给别人,这步棋就废了……这可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张氏母子三个一起进京,这才热闹。”
打定主意,他也写了封信。不多时他把毛笔架在笔山上,封好信笺,再招来心腹,“把这封信送到公主府,交给郡主。”
瑞城公主现在对他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