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解开这个结,等过段日子,小屁孩开学了,就更没时间解决了。
更何况,本就不是宁致远的错,甚至于她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害得他白无故背了黑锅,还被梁翠误解。
宁致远家大门虚掩着,钟晴熟门熟路地往屋后绕。
屋后是一片竹林,不出所料,她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小身影,坐在秋千上,头垂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悄悄地走过去,用空闲的那只手,手肘轻轻锁住宁致远的脖子:“小屁孩,躲我躲了好几天了。”
困住的人抬头,先是欣喜,片刻后又散去,低头,唤了句:“晴姐姐。”
钟晴松开手,蹲在他面前,抬眼与他对视:“妈妈呢?”
宁致远有些不好意思,嘟着嘴,回答:“去菜园了。”
钟晴轻推了他一把:“瞧你着焉了吧唧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宁致远轻声嘟囔,显然是懊恼那天的沉不住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够义气。”
钟晴用手探了探地板,便席地而坐,手里的饭盒顺手搁下,开口:“宁致远,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自己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不该跟妈妈说是你叫我去绊那个叔叔的。”宁致远积极反省。
钟晴摇头:“可事实就是我叫你去绊的,你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可是我应该不够义气,出卖你。”宁致远陷入了死胡同。
钟晴略微思考了下,从另一个点切入:“你觉得我过分吗?”
宁致远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钟晴继续说,“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去绊别人,是不是很过分。”
宁致远点头,钟晴又道,“所以你只是揭露了不好的事情,只是说出了真相,坏的事情,是应该被其他人知道的。”
“可是,”宁致远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你帮我隐瞒,那就不叫义气,那你跟我就是同谋,”钟晴摇头,“这样是不对的,以后你再遇到这件的事,可以拒绝我的,甚至可以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你也有表达的权利。”
她又说:“这件事我做错的地方在于不应该叫你去做这件事,你做错的地方在于你没有反驳我,而是觉得我说的都是对的。”她顿了顿,“如果一定要说,你对不起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天,”她犹豫了片刻,想到宁致远嘴里的称呼,接着说,“而是那天那个叔叔。”
宁致远似懂非懂。
小孩的世界是简单的,他们对善恶是非并没有强烈的界限,也正是如此,他们才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他们像是藤蔓,需要依附着笔直的框架,才能挺拔的长大。
钟晴起身:“所以你去道歉了吗?”
宁致远抿唇,摇头:“没有,妈妈去了,我不肯去。”
钟晴瞧了瞧他的太阳穴:“所以你也应该去。”
宁致远反问:“那你呢?”
“呃,”钟晴沉思了一会,道,“好像道歉了吧!”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的接受了,她也摸不清齐津的心。
别人是否能原谅是一回事,她自己是否认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又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关。
“我还是不知道,你那天为什么叫我绊他一脚。”宁致远这几天始终想不通这件事,又问了一遍。
钟晴鼓着腮,认真思考了会,才回答:“或许是有仇吧。”
“什么仇,”小孩子的好奇心丝毫不比成人差。
钟晴伸手把宁致远从秋千上薅下来,自己坐了上去,歪着头,又想了想,伸出右手,大拇指比着小拇指尖尖,说:“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小小的嫉妒。”
“啊。”宁致远还想再问,钟晴迅速转移了话题:“保温盒里有个鸡腿,特意给你留的。”
宁致远的注意力迅速转移,果然吃货还得吃的来治。
钟晴轻轻晃动秋千,头靠在秋千绳上,微风从耳边拂过,带起竹叶沙沙作响,空气里有青草的清香。
竹林的入口,站着个男人,匿在竹林阴影中,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原来她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不明事理。
还以为她只是敷衍着假意的道歉,想不到她会特意来找宁致远说那番话。
对她那点怒气,随着竹林里悠闲的风,被吹得没剩多少。
可是嫉妒?
初次见面,为什么会嫉妒?
齐津不懂不远处的女人为何出此言。
再看着啃鸡腿正香的宁致远,以及秋千上清闲自在的女人?
特意给小屁孩留的?
那个保温桶里的鸡汤和鸡杂难道不是他的?
还能一鸡两送?
他不想吃,并不代表他想给别人吃?
以及,最后,叔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怎么就是叔叔了?
心底的怒火,死灰复燃。
凭什么她是晴姐姐,他就是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