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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间,白玉堂找了一大圈才在屋后的一个昏暗的小厨房里发现了吴良。他此刻正蹲在一个破旧的药壶边上,垂着头,用一把破了好几处的团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
犹豫了片刻,白玉堂还是迈步踏入这个小厨房中,无声的来到吴良的跟前。
“要帮忙么?”
“啊?什……什么?”吴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他抬起头,透过药壶上冒着的青烟,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玉堂,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连忙低下头去,口上小声回了一句:“不用了。”
白玉堂也没在坚持,因为这些熬药之类的他本来也不会,平常若是生病了总有大嫂的灵药在手,即便没有,那也是由白福去为他抓药熬药,哪里就轮的上他了。
他左右看了看,而后将角落里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台搬了过来,他一手捏起衣角,一屁|股坐在了下去。
吴良看着白玉堂一下坐在了自家磨刀石上,才想开口提醒他一声,可嘴张了一半,又打消了念头——这大爷脾气比较凶,动不动就举刀子,他是见识过的。
“你在熬药?”白玉堂悠哉的坐在磨刀石上看着他,开始没话找话。
“恩。”吴良垂着眼,也不敢抬头,心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娘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白玉堂想了想,这回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怪病。”吴良仍然没抬眼,“我说了你一定不会信。我娘这病叫‘牛欢’,听说是在牛身上生长的一种病菌,按理来讲是不会传染给人的,不知怎么就沾到了我娘的身上。”他的语气淡淡的,显然对他娘亲的病已经坦然接受了。
白玉堂听着皱眉,这病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有何症状?”他问。
吴良这才抬眼睨了他一眼,想不到有人竟会对他娘亲的病感兴趣,一般人听了都唯恐避之不及呢,“算是一种皮肤病,初期只是红肿蜕皮,再往后就是慢慢腐烂,我寻过不少大夫,都说如果将来找不到药来医治,很有可能所有的肉都烂光,最后只剩一具白骨。”
白玉堂眉头又加深了一些,这听上去不太像是皮肤病,倒有点像是中毒,不过是□□,还是那种最折磨人的。他一边想着一边眼睛扫了下吴良手边的药壶,“你这熬的是什么药?”
“治疗皮肤病的药呀!”吴良说的理所当然。
白玉堂却觉得有些可疑,他四下看了看,而后从旁边的台子上拿过一块白布,垫在药壶的盖子上轻轻掀起,紧接着一股子浓重的苦味便从药壶的缝隙中窜了出来。
“诶!你干嘛?药还没熬好!”吴良看他捣乱,不免有些急了,这可是他娘亲的救命药。
白玉堂却是抬手阻止他,“这药最好还是别再让你娘吃了。”
吴良盯着他,僵在那里,他不明白白玉堂的话是何意思。
白玉堂又凑近了闻了闻,“这里面的药,大多都是些消肿解火的,对你娘的病应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说完,他有些嫌恶的将药盖子给盖了回去,反手摸向自己腰间的百宝囊,从里面掏出一只白瓷瓶,“这里边的药丸有消肿作用,你拿去给你娘服下,每日五粒,看看效果如何,过些天我帮你找个神医来看看。”他想着过两天见到公孙了,拖着他过来给瞅瞅,没准能够查出病因来。
吴良看着白玉堂手上递过来的白瓷瓶,突然就觉得有点感动,刚刚还要举刀要砍了自己的人,此刻竟然对自己伸出援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颤颤巍巍的将白瓷瓶接过来,吴良又小心翼翼的将其揣入怀中。再抬头,他突然想到刚刚在房里看到的那一幕,纠结了一下,他还是忐忑的问了出来:“爷,您那娘子是……是……咳咳,”他向外张望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说:“是个男的呀?”
白玉堂脸色略微变了变,但是却没有马上接口。
“哎爷您先别急,我保证不对别人说!”似乎察觉到了面前人的气场稍有改变,吴良赶紧举起手呈发誓状,“嗨,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相好是男人又如何?又不是没见过,您还让他换女装,真是难为他了。”
他说的随意,却是让白玉堂微微有些讶然,“你说……你见过?男人和……男人?”
吴良点头,“我是‘良知道’嘛,什么奇事没见过?”
白玉堂听了他的话心里倒是有了些许微妙的情怀,两个男人嘛……好像听起来也不错的样子,如果对方是展昭,自己倒是十分欣然,只是不晓得对方怎么想。
“爷?”白玉堂正想的入迷,忽的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晃,回过神来,发现是吴良的手,“哎哟爷您琢磨什么呐!叫您半天了!”
白玉堂看他端着药壶站在自己面前,不禁愣了愣,“这药不是不让你给你娘吃了么?”
吴良挥挥手,“不给她吃了,我去倒掉!有爷的灵丹妙药还用得着别的药么!”他脸上露出美滋滋的神色。
白玉堂点点头,待他刚要迈步从他身旁过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猛地拽住他,吴良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头。
“爷?”这人不会变卦了又不打算把灵丹妙药送自己了吧,他想。
“我这还有一盒外涂的药膏,同丹药一起用效果更好。”白玉堂又将手掏向百宝囊,这一次他很快就拿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盒来,吴良看的两眼放光,才要伸手去取,不料白玉堂将手一缩,对他道:“给你自然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跟我说说我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