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进屋,宋衍就见夷安笑吟吟地迎出来,见她的小脸儿上还带着点心沫子,显然是匆匆出来,不由咳了一声,问道,“你又做什么了?”
“卖了两个不晓事儿的丫头。”夷安一点儿不把那两个丫头哭着喊着被拖走当一回事儿,见宋衍默默地看着自己,只笑了笑,迎了宋衍进来,很熟练地取了他手上的新书,这才笑问道,“三哥哥过来可是有什么缘故?”
宋衍在关外没有传回什么信儿的时候,是不会与夷安说什么搅乱她的心的,此时只问道,“前儿你往巡抚府上,郡主对你如何?”
“还好,郡主是个和气的人,对人无有不同。”夷安心中一动,立时就知道了宋衍的话,便笑道,“三哥哥不必担心,我无心。”
宋衍呆了呆。
罗瑾年少风流,又斯文俊俏,也与夷安有了几面之缘,如今竟只一句无心。
只是这样铁石心肠,宋衍更无需对妹妹担心了,闻言便郑重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万不可私相授受!”见夷安笑眯眯地点头,他方才继续说道,“只有过了明路,日后如何,方才能不被夫家看轻。”
就算日后夷安与罗瑾有了结果,可若是立身不正,那样的大家子里头,夷安又该如何自处呢?到底恐夷安年轻不懂事儿,况想到另一个哭着喊着要退亲要上吊的妹妹,宋衍的脸色便严厉了起来。
这些是好话,夷安笑眯眯地应了,又亲手捧了茶水与宋衍,见他面上有些疲惫,关切地问道,“今日读书可辛苦?”
“不过是寻常罢了。”宋衍脸色缓和,慢慢地说道,“下场之时,总是要有个结果。”他日日苦读,就是为了叫自己成为给能家族争光的人,能够庇护家人,此时见夷安关切,他眼神温和了起来,对她说道,“在家里外头的,无需懦弱客气,总有你哥哥在前头,大风大雨,也落不着你的头上,从前忍气吞声,大可不必,你如今就很好。”他知道些夷安的手段,可是却并不觉得恶毒。
妹妹们不吃亏,才是好的。
旁人如何他哪里管得着呢?
“既如此,我与三哥哥说个事儿,求三哥哥帮我说话。”夷安不是个客气的人,顿时顺竿往上爬,笑嘻嘻地说了今日整治贾玉的手段,见宋衍眼角微微抽搐,她揶揄地问道,“三哥哥不是心疼了吧?”
从前老太太真有心把贾玉定给自己,却叫眼高于顶的二太太搅和了,宋衍冷哼了一声,瞪了妹妹一眼,颔首道,“我记得了。”
有了他作保,夷安心中更安定,又殷勤了起来,命板着脸的青珂捧了自己给宋衍做的一双鞋来,送到了宋衍的手上,含笑说道,“这是做妹妹的心意了。”
宋衍接过这双鞋仔细地看了,就见上头是很粗犷的行针的手法,大开大合,很有武将之风,下头竟还有一根针尖儿在发光,一抬头就见了青珂有些绝望的眼神,有心问问这妹妹是不是与他有仇,还是忍住了,板着脸说道,“很不错。”见夷安喜笑颜开,很受用的模样,不由撑不住脸上的端正,转头飞快地扭曲了一下脸色,抓着这还带着暗器的鞋子匆匆地走了。
夷安见他喜欢,又命捂着头不忍说出真相的青珂取了料子,努力给帮衬了自己许多的宋衍再做一双鞋。
忙碌了许多天,就果然有新城郡主一请再请,二太太是欢喜新城郡主这样看重的,见这一次不知为何,竟夷静依旧在其中,想着闺女如今的心情不好,只迟疑了片刻,便往夷静的屋里送了鲜亮的衣裳与首饰,叫她往巡抚府上去换换心情。
夷柔与夷安依旧是上次的打扮,只是听贾玉并未被邀请,叫贾氏与二老爷哭诉了一场,闹了一场风波,并无别的。
贾玉之前,果然去老太太出告状,老太太拿住了这样的把柄,竟要来抓夷安的晦气,还是宋衍出头驳了老太太,方才算是风波过去。如今又起了这样的风波,就叫宋衍不耐,贾氏是二老爷的妾,他自然是管不了,然而贾玉却是能约束的,秉了老太太,宋衍也不管老太太如何,将贾玉关在了一处空旷的院子里,命她“静心败火”,往外头说,只说贾玉另老太太气恼致病,因此不能容忍,方亲自出手。
知道了这个,夷安与夷柔一路上,也不理睬阴沉着脸的夷静,只在一处说笑。
夷静的一双眼睛看着这两个得兄长照拂的妹妹,目中便露出了怨恨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