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哪个人堆里随便逮十个人,问他们黎想好看还是自己好看,她坚信至少九个人半以上的人都会投给自己。但这有什么用,黎想就是能走进顾戎程心里,但她不行,他们就只能做朋友。
对,是朋友,好朋友。
这个措辞并不夸张,因为他们在这些年里,感情的确都挺不错。
他们算是初中同学,那时候还太小,是连牵手都不敢的年纪,或许每一天给对方递一瓶饮料或是饼干,就是真情实感的心意表达。高中时,顾戎程就去了美国,小小年纪独自一人刚到国外总是不太适应。那时候还没有微信,越洋电话也很贵,但他总是会算好她的下课时间拨来电话。于是校园里那抹最靓丽的风景总会在课间时分躲到顶楼的音乐教室里,裹在近乎委地的长窗帘中与心上人窃窃私语,开心得如同喝了蜜。
在那段漫长而青葱的岁月里,付时月一直以为顾戎程也喜欢她,是会等她的,就像自己这么多年来笃定地等着他一样,在等着自己。
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太自信了。
十八岁的付时月没有理解,自己听从父母的苦心诉求,放弃去美国念大学的这个决定,对她和顾戎程之间到底意味着什么,隔着太平洋的无线电波或许还是无法准确地传递少年那颗从期待到失落的心。
逐渐的,顾戎程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两个人就算回国见面也不怎么再有话聊,共同语言的缺失让付时月感到不安,直到二十一岁的她下定决心,独自坐飞机再一次远赴重洋,却在加利福尼亚的沙滩上看到他被别的女孩搂住了腰,彻底刺痛了眼睛。
其实顾戎程并没有错。
他只给过自己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自始至终没给过自己什么了不得的承诺。
而当年那个搂着他腰的姑娘,如今也披着婚纱被他戴上了戒指,挽在了身旁。
妈-的,太煽情了。
付时月忽然觉得自己的青春有点狗血,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真是亏死了,亏大了!
结束仪式后,新娘新郎开始逐桌敬酒,不时便走到了付时月所在的这桌。一身红色旗袍的新娘黎想很是客气,倒像是好姐妹一样,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付时月的胳膊。
“时月,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你也很美啊想姐!你看看这条裙子,颜色多艳,剪裁多绝,把你腰线勾勒地正正好!要换作我是男人,我看了也要两眼放光!”
“哎呀,我怎么好和你比呢?刚才入场的时候,我和戎程的好多同学看了你都眼睛发直,他们啊一听说你还是单身,更是开心的要命,一个劲儿地来问我们来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谢谢谢谢,这不是抬爱了嘛……”
“那你回头好好选一个,也当作我和戎程热心做一回红娘了。”
“行行行,联系方式随便给,”付时月豪迈地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继而笑嘻嘻道,“你们的同学都是留洋海归,一个个肯定都是非富即贵,又是精英又是大咖的,刚好我最近正在给单位拉赞助,这也太合适了,让他们有兴趣的通通来联系我,不用客气,到时候我挨个请他们吃饭!!”
仿佛是怀着恶作剧的心理,付时月成功地从黎想的脸上看到一丝尴尬的神色。
“好了,时月,”顾戎程佯装平静地分开了这对塑料姐妹花,语重心长道,“你今天少喝一点。”
付时月心里的火气直往外窜,耳畔边的婚礼喜乐更是听得刺耳。
那么多年,曾经那么多年,她都傻乎乎地以为最后能和顾戎程相携站到这里的人会是自己,没想到现实却是那么讽刺。行啊,既然顾戎程说不行,那她就偏要喝,想到这里她又替自己满上一杯白酒,当着他们的面挑着眉喝了下去。
“……这酒真不错,喝少了简直是可惜!”
“付时月,让你少喝一点,听到了吗?”
“顾戎程,你是不是有病啊?分不清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付时月攥紧酒杯,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去管好自己的新娘就行,少来管我!”
这台桌上的其余几位,都是顾戎程曾经初中的同班同学。
所以看到这里,大概知道这两位过往渊源的老同学们都有些紧张了起来,生怕电视剧里那种狗血剧情即将在自己面前上演,随即,大家伙逐一不自觉地和他们三人退开了几步之远。
付时月没喝大,自然也能感受到场面气氛不自然的变化。
所以她才不会让各位吃瓜人士如愿,成为各个微信群中茶余饭后的笑柄。
本来没能嫁成顾戎程已经令她觉得很生气很失败了,要是今天还在众目睽睽下闹了笑话,那不是更加惨绝人寰,和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又有什么区别?
“付时月,你——”
“好啦好啦,新郎官,我和你们开玩笑的,不太好笑是吧?”付时月用指尖扶了扶脸,瞬间绽放出了一个没有错处可循的款款微笑,“我不喝了,绝对不喝了,真的,你快去和想姐继续敬酒去吧,我祝福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哦!”
于是,场面诡异的气氛终于徐徐和缓。
今天的这一对新人也在对望后,叹息着举起酒杯向下一桌走去。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个大头鬼!
付时月在心里骂骂咧咧道。
不过直到他们走远,她才落落大方地借着补妆的名义,拎起钻面手包准备跑路。吃吃吃,还吃个毛,这份实难下咽的喜宴,她实在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新买的高跟鞋并不跟脚,令付时月的脚后跟有些痛,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被磨出了水泡。可她也懒得再去找盥洗室检查,磨破算了,磨破拉倒,流血就流血,直接回家去碘伏消毒贴创可贴就好。
反正更痛的事她都能忍,这么多年也忍过来了。所以眼下这一点生理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惜木已成舟。
顾戎程都已经结了婚,自己到底怎么样才能迈过这道坎呢?!
付时月越想越气,继而忍着痛意越走越快。没想到在转弯时没留意到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不说,还差点因为地面上的积水水渍摔飞出去,所幸她身手还算灵敏地扶住墙面,才算勉强地稳住了身子,没有闹出大洋相。
只是原本被她捏在手里的那只亮闪闪的手包,被她在电光火石下狠狠地甩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伫立于不远处的男人鞋面上。
惨了惨了。
又要和人装礼貌道歉了。
做人为什么总得要这么谨小慎微呢?付时月重重地叹着气,继而沮丧地扶住胸口,动作轻缓的,用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朝那人凝望了过去。
“……咦,好巧啊Lawrence师傅,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