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想打垮臣,您完全可以用更干脆利落、更光明正大的办法;想羞辱臣,您也用不着委屈自己亲身上阵。”
她说:“用下乘的方法确实能折辱对手,但与此同时,也是折辱了您自己。御极几年,执掌天下,您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么?您的气量呢?臣自然会失望。”
她说:“这件事传出去确实能毁了臣的名声,但您自己呢?臣不敢想象百年千年之后史书中如何说陛下。也许您不在乎。”
她说:“陛下当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亲身上阵,也就是臣听从命令不会反抗,换做其他人,您被伤到怎么办?”
她说:“如果您没想这么多,只是无聊了,想尝试一下新的玩法,想知道玩弄别人的感情的快感,臣就更不敢苟同了。肆无忌惮玩弄朝廷重臣,玩弄屹立百年声威赫赫镇北侯容家的继承人,您想过后果没有?”
她说:“陛下贪图一时之乐,行此有悖伦常之事,淫、辱朝臣,您不怕寒了众臣之心?不怕朝野不稳?稍有差池,您如何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晋朝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
“如果以上臣都猜错了,陛下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对臣的不满,臣无话可说,你不必多言,臣自当尽忠于陛下!”
承衍帝:“……”你给朕说话的机会了么?什么对手、折辱、不满,好吧,他承认上一世大概会是这样,容顾会如此做想,实在没什么奇怪的。
无语凝噎。容顾说话的时候气势太盛太坚定,呶,就像这样,朝堂上的容顾就是这样,一句句能把他逼到崩溃。他突然无比同情过去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口舌不怎么伶俐,在朝堂上被这样下脸,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瞧瞧,他的镇北侯容顾正从容叩首,跪的标准,等着自己发落呢。他就不明白了,你是忠臣,你想劝谏,好,朕不拦着。可你能稍微委婉一点吗?就一点点!
你这是在找死,知不知道?
算了,朕宽容大度,不和你计较。承衍帝没了表诉情衷时的忐忑只剩下无奈,算了,急不得急不得,朕比你年纪大了这么多这么多,早就习惯了,不值当。
于是走过去,俯身,强行拉容顾起来,容顾顺从起身,稍稍疑惑——过去她这样劝谏之后承衍帝必定恼羞成怒,从没让她起来过。
“你真的不懂?”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条分缕析说得多好,不傻啊。
“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陛下,忠言逆耳,您不——”
“好了,停!停下。”手指抵住她的唇,让她听自己说话:“不明白不要紧,以后自然会明白,朕等得起。”
“总而言之,记住了,死死给朕记住了,朕没准你死,你一定不能死!不准死!知道了吗?”好话听不懂,就命令。
“陛下您知道,臣的伤……”
“什么伤不伤的,没伤,朕说没有就没有!”
“……是。”
拽过来,攥紧她的手腕,直到她额上冒了冷汗才松开:“容卿,你很忠心对不对?对大晋。”
“……是,陛下。”
凑到她耳边轻柔地道:“你死了,朕就狠命折腾大晋,不是吓唬你。”
“陛下——!”
“你知道的,你的忠言,朕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容顾眼中有复杂的什么闪过,他没看明白,但听到了答话。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