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御书房内落针可闻。皇帝倒在龙椅上神情凝重,伺候的人一开始就被皇帝屏退,故而这会连个倒茶的都没有。
姜韫于想了想,推着轮椅上前替皇帝斟了一杯茶,他刚想放到案前,却在不经意间瞥到杯底的沉淀,顿时变了脸色。
皇帝习惯性地要去拿茶杯,但被姜韫于先一步拿到了手中。
“茶凉伤身,让人换一壶吧。”
姜韫于说着将茶水倒了,又唤了内监进来换茶,等确定换过的茶无恙后,才重新给皇帝斟了一杯。
“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朕会详查。”皇帝露出些许疲态,他摆了摆手,已是阖上了双目。
姜韫于按下心里的疑惑,微微垂首道:“儿臣告退,父皇多注意身体。”
出去的时候,姜韫于扫了眼门口伺候的宫人,心里一番计较,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皇宫。
马车直接驶向城外,原本睿王府就在皇宫附近,但姜韫于不喜与诚王为邻,一直都在皇帝赐下的温泉庄子上休养。
途径尚书府时,姜韫于掀开窗帘一角,却见尚书府大门紧闭,不见一点喜庆之色。
…………
茶楼内人声鼎沸,在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下,“王六公子洞房轶事”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的话题。他们倒没有将其与六皇子联系到一起,但正因为不知情,才会更加无所顾忌。
六皇子出宫后,闷着一肚子气去了酒楼发泄,然而这一路上不止一人当着他的面玩笑,话中尽是“一龙戏三凤”“金枪不倒”这般的字眼。
别人当奇闻说笑,六皇子还能将人打杀了吗?要是他真去追究,那才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酒没喝成,气倒是吃了个饱。
六皇子回到府中,听下人回报王妃又砸了屋子,顿觉脑中一片刺痛。
他也想顾全礼节,可他实在没脸去见岳家,正好宫中母妃派人来叫,他便借机躲了过去。
事实上他也觉得委屈,人还是王妃带来的呢,自己没管好下人,连带还损了他的名声,他找谁说理去?
六皇子原本对程淑瑶十分喜爱,出了那事后更是心存愧疚,立刻将那两个婢女解决了。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还口口声声说他恶心,他难道就不恶心吗?
想到对方的冷脸,六皇子也没心思自讨没趣,吩咐了几句让下人好生伺候,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冷静。
而后院中,程淑瑶等了半天没见人,心里更是气极。
今日三朝回门,诚王却被生母叫去了宫中,她独自一人拖着病回娘家,结果刚入家门就被程尚书下了逐客令。
她忿忿地回了王府,一进屋就忍不住砸了一通。
屋里的陈设早已经换过一遍,连床都换了新的,但程淑瑶还是觉得恶心。当日的情形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活了那么久,还从没有被那样算计过。
六皇子说他喝醉了,可程淑瑶一个字都不信。
她清楚得记得,那天晚上六皇子格外亢奋,本以为是激动的,可直到她精疲力尽,对方还是不肯罢休。后来她昏睡过去,隐约间听到床震动了一夜,却没想到会是那样。她不相信自己的婢女有那胆子,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我要知道是谁做的,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说完这话,程淑瑶瞪着镜子看了许久,最终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原来是他,真是好样的!”
她伸出涂了红丹寇的指甲,轻轻地刮着镜子的表面,吱嘎的声音让人耳膜发麻,到最后那镜子生生被她刮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