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无白道了谢,施施然出门去了。
齐铸脸色愈发难看,不是说这二人在墨城斗得热火朝天的,还曾当众辩法,撕破脸皮,怎么如今关系这么好了?
师雨并没有入城,即墨无白说要先回城中安排一下,她也无所谓和他同不同行,便留在了城外驿馆。
邢越那日说的话不知真假,但她既然入了中原,也不好就此回去,好歹也要觐见一下皇帝,干脆来都城一探究竟。
晚上月朗星稀,她倚在窗边朝不远处的长安城看了许久。此地没有润州的湿热,也没有边陲的风沙,像个中庸的老人,古朴厚重,却叫人尊敬。
院落中忽然传来齐整的脚步声,她垂眼看去,一队人走了进来,个个身着胡服。为首之人体态臃肿,负手进了驿馆大门,她以为是哪个国家来的使臣,并没在意。
不多时,夙鸢噔噔跑了进屋,言辞有些急切:“城主,若羌使臣来了,说是要见您。”
师雨一想才明白,原来来的是若羌的人。
驿馆管事特地备了敞亮的独间,齐铸亲自前来,坐下没多久便见一位女子款步走了进来,虽身姿窈窕,体态婀娜,却是白衫玉带、皂罗折巾的男子装束,腰间还配了一柄长剑。
他呆了呆,问道:“你是何人?我要见的是墨城的代城主师雨。”
“可不就在你眼前。”
齐铸又是一愣,传闻师雨面貌丑陋,多遮面示人,但眼前之人并没有罩面纱,姿容绝艳,与丑陋半分不沾边。
师雨见他发愣,略施一礼:“听闻阁下是若羌右相,不知要见本城主所为何事?”
齐铸一直以为她是个扶不上墙的弱女子,来此一趟连官服都没穿,不想她如此装束,也不知是何意,心中稍稍掂量了一番才道:“听闻师城主也来了长安,齐某特来拜会。”
实际上他自即墨无白离开宴席便派人来查了。眼前所见与之前传闻大相径庭,他如何相信?结果下属来报师雨还在驿馆待着,即墨无白连人影都没出现。
他心中冷笑,这也算关系好?果然是在威吓他!
师雨在他对面落座:“忽然拜会,总有理由,齐相不妨直言。”
齐铸脸上堆满了笑,声音放低了许多:“齐某直言不讳,城主千万莫怪。不知城主作何打算,难道真要将城主之位拱手让人不成?”
师雨眼波轻转,一张脸在烛火映照下艳若桃李:“那么,齐相的意思是……”
齐铸稍稍凑近:“城主不妨与若羌结盟,齐某以右相身份保证,定帮城主保住地位!”
师雨嘴角轻勾:“不必了,此乃家事,不牢外人插手。”
“家事?即墨一族何曾当城主是家人了?”
师雨不为所动。
齐铸见她难以说动,冷笑连连,嘴脸已然森冷:“城主曾拒绝我国求亲,言辞无礼,若我国有意讨个公道,也说得过去。”
师雨冷哼:“我如何言辞无礼了?齐相想开战就直说,犯不着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女人。”
齐铸还要开口,她霍然起身,将佩剑重重拍在桌上:“休要多言!以前的哈兰城不是若羌的,现在的墨城也不会是!尔等狼子野心,妄想染指,除非我墨城无人!”
齐铸不妨她有此气势,竟后退了一步,骇然失色。
师雨提起宝剑,起身就走。
门外竟然灯火通明,若羌侍卫个个绷着身子,眼睛望着前方。师雨抬眼望去,一排高举火把的豫国禁军列队站在前方,领头的家伙正疏懒地倚着马车看天,不是即墨无白是谁。
师雨眼珠一转,笑着上前,亲昵道:“贤侄来得有些晚啊。”
即墨无白直起身,温声致歉:“想给姑姑安排好一些,你也住得舒适些。”
他瞥一眼那边房间,齐铸自然知道他已来了,哪里敢现身。
“还是你想得周到。”师雨抬脚要登车,即墨无白便立即殷勤地扶住她手臂,她借机凑近低语:“邢越所言不假,你这段时间最好与我形影不离,免得受人挑拨,也好让他们看看墨城毫无破绽。”
即墨无白皱眉:“这不行吧,侄儿在都城熟人那么多,总要走动,终日与姑姑在一起,传出去我很难做人啊。”
师雨斜睨他:“你再装。”
即墨无白立时笑了:“好的姑姑,全听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