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声一开始没懂,直到身后惊雷般炸开一声,“俞声——”
他转过头,叶永新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台阶上,满脸的失望透顶。
他绷着牙根,胸膛因为怒极而上下起伏着,像是被生生地气着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俞声简直要拍手叫好。
这样的一处好戏,戏台子有了,唱戏的人有了,观众也有了,至于配角,当然要黯然退场才对得起精心排这出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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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声来时是一个人上的山,走时当然也会是一个人下山。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这次出门有人来送。
宋妈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临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急匆匆地要进去给他拿把伞,被俞声拦住了,“宋妈,不用了。”
“这怎么行,”宋妈急得要死,“你看这个天,一会准要下雨的,听我的,带把伞再走,不然淋了雨要生病的。”
俞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叫个车回去,淋不着雨的。”
宋妈这才没拦着。
宅子里面还乱着,她一时半会走不开,又叮嘱了几句便急匆匆进门去了。
俞声便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下山。
他当然不准备叫车,来时的那一小时车程已经够受的了。
山路下到一半的时候果然断断续续下起雨来,不一会儿便大雨倾盆了,俞声中途虽找了个小亭子避了会雨,身上仍旧从头到尾淋透了,狼狈得很。
快到山脚下时他抬手拨了俞霄的电话,这会儿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几秒之后那头传来了俞霄吊儿郎当的声音,“什么事啊哥,我忙着呢。”
“我在城东别墅区,过来山脚下接我。”
“城东别墅?”俞霄愣了会后讷讷道:“你回去了啊?”
俞声还没出声他自己先反应出不对劲了,“你那边是不是在下雨?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俞声站着的亭子顶上积了雨水,正沿着四角往下流,一股脑浇到泥土地的水坑里,发出很大的声响。
“刚才下的,已经停了。”俞声面不改色道。
“等会儿,你不会是一个人顶着雨下山的吧?”俞霄顿了片刻后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俞声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大的雨你也敢自己一个人下山,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
俞声被吵得头疼,将手机拿远片刻后才继续道:“什么时候过来?”
俞霄忍不住骂了一句,“靠!现在过去,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山间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已经出太阳了,俞声找了个石墩子坐着,低着头看树根底下刚长出的一串红色的蘑菇。
形状很奇怪。
因此俞声花了十五分钟思考这种蘑菇到底有没有毒。
因为十五分钟后俞霄就到了,轰着油门停在他跟前,甫一停下便朝他扬了扬眉,得意道:“来得快吧。”
俞声一边戴头盔一边道:“在附近的网咖打游戏吧。”
俞霄:“……”
这都被你猜到了。
俞声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俞霄从车上拿了件长外套扔给他,一边启动油门一边道:“去哪?”
“景泰小区。”
俞霄想了想,觉得这小区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回去比来时快多了,不到五十分钟便到了小区楼下,俞霄摘下头盔从左往右,又从右到左把这小区看了好几遍,突然伸手一拍车头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傅羊那小区吗?我还上他画室去过一次来着。”
俞声:“……”
片刻后,俞霄忽然兴致盎然地转头道:“欸,你俩说不定住的还是同一栋来着。”
俞声:“……”
轰走了俞霄,俞声一个人坐电梯上的楼。
坐电梯其实也会让他有点儿想吐,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爬十五层的楼梯上去。
进了公寓,俞声将外套脱下挂在入门的衣架上。
身上的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俞声进房间洗了个澡,换了套贴身的睡衣。
浴室的热水烘得人头晕,俞声晃了晃脑袋,慢慢扶着墙进了厨房。
他撑着力气找了个锅,又从冰箱里找了块生姜拍碎,磕磕绊绊地折腾着煮了杯姜茶。
俞声端着姜水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力气也不剩了,他低腰将杯子搁到桌上,这才坐回沙发上,想等到水不那么烫的时候再喝。
落地窗的窗帘被拢得密实,愈发显得整个客厅的灯光暗沉而昏暗,俞声在沙发上慢慢蜷起了身子,他眼皮这会儿重得有些撑不开,没能等到姜茶冷下来便枕着沙发靠背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