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默契。
直到郁容的神经彻底松弛了,正想?说什么,猛地觉察到一丝异样。
本能地看向花厅,目露疑虑。
聂昕之再次用上了心有灵犀的技能:“回罢。”
郁容点点头,跟上男人的脚步,还没到花厅正门,透过镂空的窗,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有小孩哭。
细听,不是?盏儿的声音。好像是?……小公主?
难免有些?莫名。
待郁容跟着?他家兄长进了门,女娃的哭声就更明显了。
哭得打嗝,简直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着?实可怜。
不等郁容同?情心泛滥,他就察觉到不对,循着?直觉,瞄向站在盘子身边的圣人。
只见仿佛比自个儿还爱笑的人,此时面无表情,半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公主。
郁容十分意外。
官家这样子真的……好强大?的气场。
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头一回发现了,聂昕之与官家迷之相像。
很快,郁容就没心思想?有的没的了。
官家语气平静,道:“碗儿,我很失望。”
郁容闻言,略有迷糊。
只听对方继续说:“盘子是?你哥哥。”
好像……哪里不对?
小公主哭得惨然?,含含糊糊地唤:“爹爹。”
官家蓦地长叹了一声,以袖半掩面,咳嗽了好几声,遂是?一甩手,毫不容情:“来人,送小公主回钟念宫。”
小公主顿时尖着?嗓门,呼喊:“爹爹、爹爹——”
官家却是?一改寻常的慈眉善目,即便女儿哭得可怜至极,面上不再有动容之色。
淡漠的神态,即便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
天子发威,如雷霆震怒。
郁容刚打消的敬畏,瞬间回归。
有些?怕怕的。
忍不住撇开视线,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盘子的脸庞上。
遂是?微怔,终于意识到了,是?什么回事。
似乎……
官家对小公主发怒,是?因为盘子哮病发作一事?
盘子患哮病其情可怜,但?这一回的发作,也不能全怪到小公主头上吧?
不对。
郁容察觉到盘子的神情不对劲。
渐渐体味到了一丝微妙。
差点忘了,聂家再如何看着?和谐温馨,却是?皇家啊。
郁容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素来好奇心偏重,但?同?时又挺怕麻烦的。
如今,现场撞破了宫闱阴私,会不会……
一瞬间,脑海里上演了一出?《金枝欲孽》。
眼?前这是?现场版的宫斗?
感觉挺诡异的。
小公主应该还不满六岁吧,就会耍心机害她亲哥哥吗?图啥?
不得而知。
郁容也只是?估摸着?官家的态度,胡乱猜想?的。
反正,小公主再如何不情不愿,还是?被强行送回了宫。
官家周身的气温,慢慢回升,对着?盘子嘘寒问暖。
眼?见天要黑了,国医大?人就跟影视剧里的警.察一样,终于姗姗来迟了。
竟然?是?金九针周防御。
好些?日子没见,郁容有些?惊喜。
却不是?寒暄的时候。
周防御给盘子进行了复查,最终松口说了没事,就手重新?写了两?个方子,便是?功成身退。
郁容作为嗣王府的半个主人,抢了管事的活,主动要求送国医大?人出?门。
“刚是?你救治的大?皇子殿下?”周防御问。
郁容忙颔首应是?,以为这位老国手会有什么额外的嘱咐,不想?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啥也不说,转身上了马车。
一脸懵逼。
数日不见,防御大?人傲娇了。
“小郁大?人。”
突来的一声唤,吓得暗自吐槽的某人心跳漏了一拍。
心虚。
郁容带着?完美的笑容:“可是?防御大?人有何指示?”
喊他的,是?防御大?人的小厮。
小厮双手奉上一块灰扑扑的牙牌:“老爷着?令小的将此物亲自送到小郁大?人的手上。”
啥玩意?
郁容莫名,但?见对方没有说明的意思,唯有微笑自然?地接过牙牌:“劳你奔波了。”
小厮大?人连呼不敢,作了个礼便告辞了。
郁容拿着?牙牌,翻来覆去地看,一面印着?太?医署的全称,一面是?一个大?大?的“阴”字,底下有个“金廿九”的字样。
“此为阴令金牌。”聂昕之作了说明。
郁容囧了,忒玄幻了,有听没有懂。
聂昕之又说:“是?为太?医署准入令牌。”
郁容微讶,遂感到一阵压力:“我好像算在医官院的吧?”
但?凡职能相近,有重叠,或是?关系密切,却又不同?的两?个部?门,相互之间总有些?微妙。
他虽不去医官院上班,但?是?拿着?太?医署的令牌……
有种叛离门派的感觉啊,尽管除了一个曾经的保安郎大?人,他对“门派”里的大?家一无所知。
聂昕之补充道:“持阴令金牌,可随意进太?医署的藏书楼。”
郁容黑线。
兄长说话能不大?喘气吗?一句一句的,跟挤牙膏似的。
聂昕之遂又“挤”出?一截“牙膏”:“太?医署藏书,囊括天下医书,可堪容儿一去。”
郁容听罢,笑了:“所以,这金令就是?图书卡咯?廿九是?编号吧?”
跟他相处久了的男人,对其说法?理解无碍,微微颔首。
郁容松了口气:“那倒不错。”
叙着?话,二人漫步往回走。
郁容把玩着?牙牌,迟疑了一下下,到底是?禁不住好奇难捱:“兄长,适才……”
他故意没说完。
聂昕之心领神会,便接过了话头:“碗儿故意害盘子落水。”
郁容默然?。他就随意一脑补,还真给蒙对了?
回忆着?小公主怯怯乖巧的性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聂昕之淡声道:“无外利之所趋。”
郁容茫然?。
聂昕之丢下一个炸.弹:“碗儿是?男孩。”
郁容微微张大?眼?,愈发哑然?无语。他居然?没看出?来?
便是?迟疑,问:“那怎么成了小公主?”
碗儿的情况明显不同?于他那个女装大?佬的表哥,他的二表哥只是?本身恶趣味外加喜欢女装才故意装女人,碗儿则不同?,全旻国都知晓,宫里只有三个皇子,还有两?个公主。
聂昕之回:“无知之人行蒙昧之事,愚蠢罢了。”
郁容闻言汗了。兄长真是?……
聂昕之没吊他胃口,接着?道:“宋昭容虚报碗儿的性别。”
郁容面色狐疑:“真的假的?”
聂昕之点头肯定,遂是?以最精简的语言,讲了一段深宫秘闻。
碗儿的亲娘宋昭容是?多?年前,圣人白龙鱼服时救下的一名落魄豪绅之女,见其可怜就带回了宫,因其美色封了侍御。
后由于其有一个好嗓子,唱的山野小曲颇受圣人欢喜,慢慢就走上了进位之路。
……在这方面,圣人挺随意的,反正他从没出?现过沉迷什么美色不可自拔的情况,大?臣们?哪里管得着?他宠幸哪个女人。
扯远了。
为什么六岁大?的碗儿,费心机想?害对他友善不设防的大?哥盘子,因为……他跟他娘一样,用郁容的说法?,就是?被害妄想?症。
早说,官家身体不好,子嗣一直困难,早早生下了盘子,已是?意外之喜。
后来又有两?个孩子出?生,没几天就夭折。
官家见不得儿女受苦,就突发奇想?,不要孩子了。
加上御医也说了,让他尽量别近女色,以养精蓄锐,所以就一直没再生孩子。
后宫的女人们?都吃避孕之物。
不管妃嫔们?怎么想?的,反正对官家的意思至少?是?能理解的,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宋昭容,她觉得是?有人在害自己。
郁容觉得,用对方的思维,大?概能脑补十几部?的宫斗剧了。
其后,盘子患得了哮病。
现实说着?不好听,但?是?为了保障江山有人继承,官家不得不忍痛继续生孩子。
这才有了,跟盘子相差好几岁的盏儿他们?。
四个皇子和一个皇女,除了盘子,都挺健康的,官家终于安心了。
不承想?,宋昭容觉得生了儿子的自己,会被皇后等人害死,费尽心机,谎报了皇子的性别。
居然?成功瞒过了,虽然?瞒得不久,但?天下人已经知晓了宫里添了个小公主。
主要是?喜当爹的官家太?嘚瑟了……咳。
知晓宋昭容的作为,官家再好的脾气也是?恼怒,后问了御医,确定宋昭容神智有恙,有些?无奈,有些?同?情,也就没处置了,对其冷落,但?也没苛待。
碗儿原是?要抱走的,没想?到宋昭容为此自杀,还好发现及时,才被救回来了。
官家不忍女儿没了亲娘,但?是?又不想?宋昭容抚养碗儿,就想?了个法?子,表示全部?亲手教养,无论皇子和公主……当然?,事实上他没那个精力,大?多?数还是?宫人和孩子的亲娘在照顾。
总之,官家对几个孩子尽可能好了,但?是?不知怎的,碗儿竟跟他娘一样,觉得兄弟姐妹都想?害自己。
所以偷偷耍过几回小手段,因为没出?现严重后果?,官家批评之后到底没过于责罚。
之后便有了今天之事。
郁容听罢,简直三观炸裂。
五六岁的小孩,又是?勾心斗角,又是?栽赃陷害的……
话说回来,兄长真厉害,居然?将事情弄得这么清楚。
“盘子对碗儿没防备?”郁容疑惑问。
聂昕之浅声解答:“盘子心性过于慈软天真,官家保护过了度。”
“那官家怎么还让碗儿……”
聂昕之道:“他道只是?孩子,养不教、父之过,人性本善,总能扭正回来。”
却不想?,一个失策,害得盘子差点送了命。
郁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搞得兄长的生日都没心情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轻轻秋尘轻舟已过Nonononothing散步的蜗牛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