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家兄长的“险恶用心”,郁容一改爱笑的本性,刻意绷起脸,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寻个藉口赶紧“逃离现场”。
反正心怀不轨的某男人正忙着耍鞭子,无暇分神?……也许?
然而,等不到他采取行动,自个儿的眼睛就背叛了大脑,目光不受控制追随着起舞的男人。
雄姿飞扬,一举手、一投足,激烈不失宛转。
其步伐轻捷,潇洒恣意;
手?握青鞭,或放或收。
青鞭翻飞,如苍龙游跃;
声出风动,气?吐虹霓。
力?劲而刚柔兼济,收手则鞭回自如。
真帅!
郁容发自内心地感慨。
作为一个土包子,他还真没看到过几回现场的舞蹈,何况是这种带着礼乐性质的武舞。
定性思维,或者说偏见,潜意识里难免觉得,在本身不是学习舞蹈的情况下,大男人没事跳舞有?些奇怪。
尤其是聂昕之?现在耍的鞭子,在没见识到这一场鞭舞前,他一直觉得鞭子一旦甩得不好,就会显得娘气?。
不承想,甩鞭子的兄长别说娘气?了,堪称是荷尔蒙爆表!
郁容一面不由自主地击节称叹,一面忍不住又想到自己挖的“坑”——
救命!
让他跳“超短裙的恰恰”,不如去死……夸张了。
宁愿穿透明装,反正穿一次和穿一百次没区别,早没了羞耻感,关键是还凉快啊。
最重要的是……
以郁容对聂昕之?的了解,这?家伙汲汲营营想让自己跳舞,绝对不是重点。
一个老古董知晓个啥子的恰恰!
至于,真正的重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郁容禁不住叹息。
失策啊失策!
到底是在现代长大的,某些思想意识根深蒂固。
竟是忘了,旻朝的风气开放,除了以乐舞谐戏为业的俳优,无论文人,或者武将,甚者平头百姓,兴头起时,一言不合就尬舞是为常态。
郁容忧愁,忧愁自己的“嘴贱”,眼睛却忙得应接不暇,观兄长起舞之?雄姿,真真的热血澎湃。
好想……
扑倒,或者被扑也行,咳。
说不准兄长就顾不上惦记劳什子的恰恰了。
“破阵舞第十。”
收手、顿足。
整整半个时辰,男人一直不见停歇,换了十样兵器,跳了破阵舞十篇章。
别的不提,光这?体力?与耐力?,就足够吓人了。
额角、两颊虽汗如滚珠,聂昕之?的气?息却还算平稳,调整了少刻,渐渐不见喘急。
郁容见状起身,想着去隔壁耳房,取布巾和水好让这男人打点一番,再调配一些淡盐水。
“容儿。”聂昕之?及时地唤停了他的脚步。
郁容下意识地抬目,与他家兄长目光相接。
“……”
半晌没等到第二?句话,便是直觉不妙。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得补水,我去弄些淡盐水。稍待啊兄长。”
不给人开口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儿地跑了。
可是跑走了仍得回来。
尽管聂昕之?那么一个大人,会自己照顾自己,可一想到其跳了一个小时的武舞,操心惯了的郁容,未免于心不安。
便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郁容暗下决心坚定不松口,却不可能阻止聂昕之?张嘴。
“我跳了十支舞。”
果然……
郁容默了默,忽是微微笑,一脸惊讶:“诶?兄长刚是跳舞?不是在练习各路兵器的武技?”
聂昕之?不与他辩解,凝视着虚张声势的某人,平静重复:“我跳了十支舞。”
郁容笑容微僵,在心里第一万次懊恼自个儿嘴快。
想埋怨兄长,都有些没底气?。
唯有食言而肥了。
就许这?家伙撒娇,不兴自己耍赖吗?
无视男人黑幽幽的双眸里隐含的期待,郁容勾了勾嘴角,笑得几分神?秘,轻步走近男人,低唤:“兄长。”
凑到对方的耳畔,嘴唇微动。
聂昕之?沉默地听着,少刻,忽然将人扛起。
郁容面不改色,悠悠然地长叹了一声。
只要不跳“超短裙的恰恰”,其他的什么?事?好商量。
于是“商量”了接近一整夜。
至于如何商量的,那就是有情人之间的小秘密了,他人不得而知。
跳舞一事?,于郁容而言,就此完美揭过去了。
还好好地欣赏了一通兄长的舞姿,见识到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破阵之舞,真是赚大发了。
唯一不太妙的,即是一觉睡到午后,手?脚发?软,几乎爬不起来,休整了半天,慢慢恢复了元气?。
郁容忍不住吐槽,兄长的体力?与精力?着实?旺盛了吧?
庆幸,穿越之?初系统就给优化了身体,又经过好几年的锻炼,否则……
要是之前那个破身体,像昨夜里那样闹腾,怕不早就阴竭阳脱撒手?没了。
腹诽了一通,郁容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盛着汤水,淡白无味,连糖没有,吃得没劲。
叫什么?明玉清露的,简直是欺诈。
“李叔,”他搁下汤匙,问着管事,“没点心?”
管事恭谨回答:“主子吩咐,说公子今日不适,只能喝些清淡的汤汁。”
郁容也没为难人家,语气一转:“兄长去哪了?”
醒来这大半天的,就一直没见到人。
管事回:“主子在断剑园,”答毕,补充道,“教授几位殿下功课。”
诶?
郁容闻言眼睛一亮,就兄长那个德行——特指动辄揍弟弟的行径——能当好老师麽?
挑了几匙清汤,胡乱地吃了几口,人便急忙忙地赶去了断剑园。
有?些好奇,兄长是如何教课的。
照管事?的说法,其可不是教导武艺,而是讲解如典谟训诰之?类的经籍。
快步走上一刻钟不止,郁容总算抵达了目的地,王府太大了,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要走不少的路。
忍着想揉一揉腰部的动作,他微抬头看向门匾上,龙飞凤舞的草书。
断剑园。
想不通聂昕之?怎么想的,给院子起这么?个古怪不吉利的名字。
郁容暗自嘀咕,脚步复又抬起,跨过断剑园的门槛。
没走多远,就听到朗朗读书声。
重叠的童音,一听就知起码得有?三四个人。
郁容犹疑了一下下,还是朝着传出读书声的屋子走去。
怕突然造访,打扰了里面的教学,便想着绕到后方,自假山之间的通道穿行而过。
倏而止步。
郁容囧囧有神?地注视着七八丈开外,躲在窗户前的老树根下,维持着要蹲不蹲之姿势的官家。
这?是……
偷窥?
他要不要装作啥也没看到,转身离开……显然迟了。
已近不惑之?年的圣人,察觉到年轻大夫的存在,居然冲他招手?,示意过去。
郁容为难地看了看敞开的窗。
直接走过去,必然会被里头的人发现。可看官家鬼鬼祟祟的样子……
他好像只能也低头勾腰,蹑手?蹑脚做一回“贼”了。
郁容来到圣人身侧,没来得及施礼,便被对方一个噤声的动作给阻止了。
便作罢。
无奈加入到偷窥兼偷听的队伍当中。
不得不说,官家挑选的位置真不错。
视角正好,能将屋子里的情况看个大概,距离不算远,里头的动静基本听得清楚。
郁容一开始没法集中注意力去留意屋里的动静,余光偷瞄着官家的反应……看其特别自然的表现,感觉这?样的事?没少做过啊。
“聂暟。”
聂昕之?是一贯不冷不热的语气,道:“伸手。”
“大、大兄。”
原来盏儿叫聂暟呀?郁容暗想。
下一刻,就见到男人拿在手上的戒尺“啪啪啪”地落在了盏儿的掌心。
郁容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要命。
兄长难道真没发现官家在偷看麽?
就这样毫不客气地体罚人家亲儿子……
目光不经意地飘向圣人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