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边煎熬着汤药,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态。
有时间自怨自艾,不如思虑改错纠偏,如何让医术更进一步。正如兄长所?言,遭遇疑虑,即如劈竹,难事若节,一一破之,自迎刃而解。
一剂汤药煎成,郁容的心态总算复归平和,跟聂昕之一人喝了一碗药。
见男人的情况好转了许多,为其清理了摔倒落下的伤肿,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回霍乱疫情之上。
这才有心思听那胖子客商继续絮絮不休。
自称名?叫谢东官的胖子客商说起他救聂昕之的前后经?过。
昨夜下雨,他驾车没?能走多远,就被堵塞在官道上,还是遇到?一名?好心的村民,借宿在了对方家里?。今天一早朝前方小镇赶去,和郁容他们一样,路不熟,又?遇阻道,绕了一圈才到?了小镇,却不想……
郁容微讶异道:“重兵把守?”
谢东官面色惊恐:“我费尽周折才打听到?,说……那边死了好多人。”
胖子客商胆小得?很,吓得?驾车往回赶,恰恰就看到?从马上栽下去的聂昕之……原本?不想管的,哪料这男人“撑着一口气?”拦截了他的去路,拜托他载带其回客店找“小郁大夫”。
说到?这,谢东官抱怨不已,不小心瞄到?歇憩在一旁的聂昕之,便又?讪讪地住嘴了。
尽管确实强人所?难了,郁容仍是对其感激不尽,将最后一人份的口服型疫苗,赠与了胖子客商——当然,这一回他很是注意了过敏反应问题。
聂昕之身体?素质好,扎了针、喝了药,天将黑未黑时,便彻底恢复了过来。
过敏反应也?完全消失了。
倒是郁容,脸上的荨麻疹还顽强地□□着。
——他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对霍乱疫苗过敏。
倒是周昉祯几人,跟聂昕之一样从没?吃过西药,却是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不适反应。
总体?而言,系统出品的东西,便是由于?个人体?质原因,出现不良症状,却不至于?真?的出现大问题。
花极大代价兑换的疫苗,口服之后,至少在一旬半个月里?的,不需太担心感染疫病了。
于?是一行人忙活了起来。
之前兑换的藏在马车里?的药材,暂且能应付眼下的情况。
聂昕之当然察觉得?出药物的来历不对,却绝口不问。郁容不太想说谎,便干脆不作解释……反正,马脚漏了太多次,不差这一回。有些事不能说,大毋庸置疑,他对自家男人已是极为信任了。
小客店在驿路边,常有往来客人,为防止感染到?更多的路人,便摘去了写着“食宿”的挂幡。
幸运的是,小厮阿难在距离小客店几里?外的丘陵,找到?了石灰石。
聂昕之带着不情不愿的胖子客商,和阿难两人,跑了几趟,挑回了几百斤的鲜石灰。
——男人下午出了状况,郁容一时不放心,便决定留其观察一晚,只要确定身体?无碍,即可明日赶早,乘着太阳未升起,去最近的逆鸧卫据点,调集人手……不算耽误事。
反正,看前方小镇的现状,既有重兵镇守,说明疫情已有人着手处理了。
新鲜石灰是最简单而行之有效的防治霍乱之方法。
绕着小客店,包括前后一截道路,聂昕之等人足足撒了几百斤的石灰……是为消毒。
然后是处置病源,因疫病死去的几人尸体?。
找到?了天督商人的尸身挖出,同样是经?过石灰、雄黄等消毒,果?断烧了。
当郁容发?现埋尸的地方距离水源不远时,简直想回小客店,抓着掌柜的脖子骂人。
也?不管什么当地风俗了,将那新嫁妇以及阿鲁的尸身俱数仔细处理。
聂昕之带领几人忙于?做防治措施时,郁容由周昉祯打下手,根据霍乱的不同病证,将药材清点了一遍,便开始配制药物。
村子里?有不少人被感染了,须得?尽快治疗。
“一家之中,一里?之内,或阖境皆然。”
——医书里?关?于?霍乱的描述,郁容不敢轻忘。
这还是伤寒之霍乱,而非情况更严重、后果?更可怕的真?霍乱。
如不想看到?这一里?之内,尸横遍野,必得?争分夺秒。
治霍乱,当抓准病机,如遇胃闭,不问寒热,皆可以避瘟丹应对。再有一种效验极佳,针对寒证热证皆有良效的急救回生丹,用朱砂、薄荷等入药。
当然,霍乱不是那么好治的,一个方子、一种药就能应对所?有病证……不过是痴人说梦。
且,现在人手不足,制备成药一时来不及。
郁容便主要参照天.朝医家最常用的手法,综合寒热,以姜附救急,温中固脱,连苓清热养阴,桃仁、红花解毒杀菌,蚕矢汤针对转筋……将不同方剂的药物配好,再根据病人具体?辩证,调整起来快捷又?方便。
一整宿的,几人忙得?轱辘转。
天没?亮,聂昕之再度离开了。
郁容尽管有些许不放心,但也?不可能阻止什么,别的不说,如不尽快调集药材,靠着系统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便将消暑的、将热的,种种药物,俱数备了一份,让男人随身带好。
——其实聂昕之行事还是极靠谱的,但现在情况特殊,郁容昨天又?被吓到?了,这才有些……紧张兮兮的。
紧张归紧张,该做的事必须得?做。
这头男人走了,小客店的两位病患情况稳着了,郁容便带上药箱,继续去村里?挨次给人看诊。
周昉祯和阿难守在小客店以防万一。
那胆小的谢东官,也?不知怎么想的,昨晚被聂昕之支使着干活,背后还在念叨着要跑,一大早聂昕之走了,却没?真?偷着跑了。
颠颠的,跟着郁容前后,特别积极主动,帮忙打下手。
“不好了。”
郁容刚从村子出来,正要回小客店,就见胖子客商迎过来。
“许多官兵来了。”
郁容倒是淡定:“那不正好吗?”
说明当地官府没?有不作为……更甚者,官兵兴许是聂昕之带来的?
谢东官“哎呀”一声:“好什么好呀,他们将那黑心掌柜和他儿子拉出去了,说要砍脑袋啊!”
郁容闻言一惊:“怎么会?”
当年白鹫镇伤寒之疫,县官也?不过是隐瞒疫情,至少采取了隔离措施,个别闹事者闹得?厉害,才砍了脑袋,还不至于?……不问情由,直接将好转中的病人给杀了。
“还有咱们,”胖子客商焦虑地抓起了头发?,“照领头的官兵说法,是一个也?跑不掉的!小郁大夫,不如……咱们赶紧走这边偷着跑吧?“
郁容微微摇头。
谢东官急得?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
郁容默默看向小客店的方向,只道:“他们过来了。”
想跑也?跑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端端兮Iris祖致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