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挺擅长自我开解的大夫,旋即想到圣人之言,“食色,性也”……便淡定了。
既然没有掰回来的可能,那还不?得趁早睡了,万一哪天吹了,可不是徒留遗憾吗。
——因着父母之事留下的阴影,郁容其实对这一类感情,心存极大的疑虑,所以这么久以来,明知聂昕之的心思?,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想法的,却一直无法作出决定。
思?虑过多,就显得优柔寡断。
好在他有一个优点,一旦想通了,便果断付诸实践,撞了南墙也不?后悔。
在聂昕之远赴南蕃的这些天,郁容从一开始无意识的牵挂,到后来意识到自己的惦念,心态不?知不觉地便转变了。
疑虑始终存在,但?……
既心念已动,何必再为难自己,难为别人?
至于说,以后可能如何如何的……悲悲喜喜,分分合合,不?过人生常态。他?可以因此顾虑,却没必要自我束缚,畏葸不前什么的,也太懦弱了。
郁容拿着扇子对药炉轻扇,眼睛注意着火候,思?绪早跑到百八十里外了。
“小鱼大夫……”赵烛隐在檐廊上左右张望,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烛隐兄?”
“那什么,”赵烛隐进了半厅,看?向大夫的目光透着奇异,支支吾吾,“你和老大……”
郁容眨了眨眼:“什么?”
“没甚。”赵烛隐干咳了一声,露出背在身后的手,手上握着一把弯刀。
郁容囧了囧,烛隐兄这是……
“小弟提前没准备,这是从南蕃得来的尼婆罗弯刀,便且借花献佛罢!”
郁容:“……”
他?好像比这家伙小了好几岁吧?
赵烛隐解释:“瞧您细皮……咳咳,文质彬彬的,用这把刀也好防身。”
郁容一时默然,少时,笑着摇头:“烛隐兄之好意,郁容心领,不?过没必要。”
“有必要有必要,”赵烛隐忙道?,“这可是小弟的……”
“赵是。”
赵烛隐吓了一跳:“老大……哈哈,你这么快就吃完面啦?”
郁容听了,思?想不由自主地歪了:昕之兄吃面的速度可一点儿也不?快。
“在这作甚?”
赵烛隐当?即解释道?:“小弟是想将这把尼婆罗弯刀,送给小鱼大夫以作防身……”
“不?必。”聂昕之果断打消了自家表弟的念头,“你若闲极无聊,便即刻返京,卫中公务堆积,须得尽快处置。”
赵烛隐连连点头应诺,遂是一溜烟地跑去客房收拾去了。
“你不?是烛隐兄的表兄吗?”郁容兴趣盎然地围观完两人的互动,遂是好奇,“他?怎么看?起来特别怕你?”
聂昕之淡声回道?:“兴许是被打怕了。”
“……打?”
“赵是自幼泼皮,”聂昕之对于郁容的疑问一向是有问必答,“因故犯我,便请他?去了校场。”
郁容汗颜,尽管这男人说得不?怎么具体,但?通过赵烛隐现在的表现,大致能够想象当?时的场面。
“原来兄长是暴力派的?”
聂昕之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突兀说了声:“安心。”
郁容微怔,少刻,意会到男人的未尽之意,轻轻笑了:“我没什么好不安心的。”
聂昕之没继续这个话题,目光微转,落在了文火慢烧的药炉上,问:“还需多久?”
摇扇子的手不?经意地顿了顿,郁容眼神飘移,嗓音莫名地弱了些许:“至少得一个时辰。”
聂昕之应了声,又问:“可需帮手?”
“……打些清水来?”
“好。”
似在瞬息之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再吃个晚餐,张弦月便悄然高挂在树梢上了。
主卧的门窗紧闭。
灯火映照着窗纸,泛出浅浅的光。
光影摇曳,交柯的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后院,窝棚里,石砮正在忙着。
趁着春耕即将开始前,一些药农忙着采挖山里越冬的野生药材,因着小郁大夫在这一带的名声渐响,其中不?少人慕名跑来卖新鲜的药材……正好有需要的,郁容便都收了。
一些不?经储藏的鲜药,须得尽快晒干,或者进行烘炕处理?。于是,接连几晚,一家子人要忙到近半夜。
今天需得处理?的药材不?多,有石砮一个人便够了。
切片块的药材均匀铺在了炕面上,汉子坐在火膛口前,引火点着架好的柴禾。
经曝晒过的柴禾,特别容易点燃。
“轰”地一下……
干柴烧烈火,其势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