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归腹诽,少年大夫没有迟疑地点开了任务提示。
不管如何?,系统给予了他太多的帮助,谓之“再造之恩”不为过,便真有强制性的任务,只要不是让他去做什?么彻底颠覆三观的事,他觉得?就不该拒绝……既享受到了便利,理当该付出些什?么。
想是这样想的,等发现任务提示里根本什么都没写时,郁容难免又犹豫了。
从始至终,只有这没头没尾的“触发隐藏任务”的字样,连多一句的具体描述——比如任务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给人治病还是干啥——都未曾说明。
尽管系统没必要坑自己,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心里没底啊!
拿不定主意,郁容干脆决定,先把任务的事放一放,想清楚了再接也不迟。反正,系统又没限定时间,应该……不要紧吧?
暂时放下了一件事,郁容继续一边摆弄药材,一边查看系统。
先看了看商城,几个档次的牙膏都售完了,赚了一千多,“教学视频”天天都有订购的,总共得来近三千的贡献度……这些天没怎么去虚拟空间烧钱,加上之前的“存款”,余额那里已经攒过了五千,看在眼里,着实令人神清气爽。
找到商城交易的乐趣的少年大夫,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来,怎样能赚更多的贡献度。
牙膏会一直做的,不过只这一样东西太单调了。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牙膏卖得?不错,那么之后他再做别的,药皂也好、常备药也罢,想必都有一定的市场。
关键是这个“教学视频”。和牙膏这类日用消耗品不一样,市场饱和得?快,愿意花贡献度订购的人会越来越少……既尝到了甜头,如何?能轻易满足?得?费些心思。
飞快转动的大脑,又被一道灵光击中。
郁容忽是恍悟。
既是教学,为什么一定限定在手工制作日用品这一方面呢?
他是大夫,可以将行医治病的过程录制下来啊……兴许感兴趣的人不多,但定价低一点,总会有人订购的,细水流长,说不准会是一笔稳定的进账呢!
有万能的系统在,录制视频根本不费时间或精力,设定好权限,视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频,想怎样拍就怎样拍。
隐私什?么的,不必担心,系统为了保护宿主和位面平衡,在视频发布到商城前会进行严格审核,该马赛克的地方全部马赛克。
——系统的马赛克精妙高超,绝对不会影响到“教学”。
唯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租赁费”。
视频录制属于虚拟空间的辅助功能,只要不进入虚拟空间,这“租赁费”并不高,回收成本想是不难。
退一步说,录制这种视频,便不是为了赚“钱”,从郁容个人角度,通过观摩视频,可以发现自身的缺陷——所?谓旁观者清——从而提升医术,包括改进制药制剂等方面的手法与工艺……这样自学起来,效率更高吧!
这样看来,此前还是把系统想得太简单了,三大功能能巧妙利用的地方其实有很多。
郁容下定决心,要继续挖掘出系统更多的用法。
风吹着木板门的声响渐渐小了。
早忙完了的少年大夫,又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外头。
雨水停了。
只是……
透过交错的枝杈,可见乌云流动,由远及近,迫压着天际。
不用说,后头定有更大的雨。
少年大夫站在洞口,沉吟了片刻,果?断回屋子拿起篓子和药镰……
“你要去哪?”
郁容一愣,回头看向坐在草席上的男人——前一秒看他闭着眼睛,还以为睡着了——没有隐瞒,回答:“看这天色必有大雨,想先去找些吃的,晚了要是再想出门,怕就不方便了。”
今晚肯定要留在这儿过夜了,晚饭什么的,当然得提前准备好。
聂昕之听了,便也起身:“一起。”
少年大夫连忙拒绝:“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走动。”
“不安全。”
郁容不由得微笑:“这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山里跑来跑去的,没什么危险,”为了说服伤患不要乱跑,又拿出篓子里的防身武器,“真遇到危险,还有这个……”
瞥了一眼少年大夫的武器,男人语气淡淡地表示:“这种手.弩并不好用。”
郁容:“……”
虽然这一位郎卫大人的好意让人感动,但他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病人身体还没好就瞎折腾。
好在,聂昕之似乎也不是特别固执的性子,注意到少年大夫的脸色,又改口道:“带上这个。”
郁容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只见,翻掌之间,男人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像是木头制的,一拃长、圆形的,一头粗、一头细,正好一手握着。
少年大夫有些茫然:“这是……”
聂昕之直接用实际行为作了解释,走到门口,握着“木头”的那只手,大拇指在木芯处摁了一下——
不起眼的圆木头,瞬间像莲花一般绽开。簌簌的,伴着破空声,数道寒芒乍现之后,瞬间消失在视野里。
山洞外,歪脖子老树上,一根近乎成人手腕粗的杈枝,蓦然从中断截,刷拉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郁容慢了半拍,才陡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简直惊呆了:“好厉害,这是……什么武器?”
差点脱口就说成“暗器”了。
不过……
这能“开花”的木头真的就是暗器吧?
聂昕之微微低头,对上少年大夫隐含喜爱之色的目光……
这一双桃花眼,每每笑起来,总似波光朦胧,旖旎含情,怎么看,都有一种勾.引人的意味。
郁容渐渐收起了笑容。
半晌没有回应就算了,怎么一直死盯着他的眼睛看?
心里有些发毛……
“聂大人?”
聂昕之没有说明“暗器”是什么武器,直接将东西塞对方手里:“防身,里面的旋刀够发四?次。”
郁容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道了声谢就收下了“暗器”。
“往南坡走。”
临出发,聂昕之这样提醒。郁容点头应了,没问为什?么。
“半个时辰内未归,便去寻你。”
“请聂大人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的。”
这位郎卫大人真是挺不错的人啊!少年大夫按照聂昕之的说法,朝南坡的方向走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玩着“暗器”。
怎么看,就是普通的木头,没想到内里的机关如此玄妙……不由想到了声名赫赫的“暴雨梨花针”,感觉二者的制造原理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个不知名的暗器,射出的是形状奇诡的旋形小刀。
杀伤力当真可怕。
逆鸧卫不愧是逆鸧卫,从一件小小的武器,就能看出他们真的很厉害——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把玩了好半天,眼睛不小心瞄到了一个草窝,郁容总算想起了正事。
得?赶紧找够吃的,万一磨蹭久了,大风大雨又来了可就麻烦了。
收好了暗器,放下篓子,少年大夫一手拿着药镰,勾着树枝,另一手攀在树干上……
草窝搭在树桠上,多半是鸟雀或者山鸡的巢,运气不错的话,也许能在里头摸到几颗鸟蛋。
刚下了雨,树干又滑又湿,不好攀爬。
好在草窝也不高。
没一会儿,郁容的左手就够着了草窝……什么都没有。
好吧,他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没摸到蛋就算了,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脚被绊了一下,要是反应快,一把抱住了大树,怕得?狠狠地摔上一跤了。
揉了揉生疼的脚踝。
也没沮丧。
郁容背起药篓子,重新寻找了起来。
毕竟不是猎人,没想着这一趟能打到什么野味,主要目标就是挖一些野菜,最好找到几个鸟蛋。
这个季节,没多少能吃的野菜。最多的就是荠菜。没一会儿,郁容就挖到了十几棵。
随即又发现了蒲公英和薤白,能吃的不多,总归是添了菜色,让晚餐不至于太单调了。
估摸着差不多够了,眼看天越来越黑,决定打道回府……哪料,就在离山洞十来丈远的矮木丛里,惊喜地发现了两个野鸡蛋。数量不多,够打汤即可。
郁容回来得及时,才进了木屋,药篓子还没卸,外面就淅淅沥沥地降起雨了。
雨越来越大,一直下到了黄昏,才慢慢地转小了,仍不见停止的迹象。
风打着小木屋的门,哐哐地作响……屋里暗乎乎的,像是演恐怖片似的,有点吓人。
郁容胆子不算小,就是遇到这样的场景容易联想,想着想着,偶尔就会觉得?寒毛直竖的……咳。
现在多了一个人,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莫名让人心安了些许。
屋里重新燃起了一篝火。
几个土陶罐子接满了雨水。
将新鲜采挖的野菜一株一株地洗干净,摘去老叶子,该扔的扔掉,再用水清一遍后沥干了,放在一边。
角落靠墙有木头和干草铺的简易床。
郁容走过去,翻掉了干草,从木板之间拿出了好几个竹筒。
一个筒里是米,一个有少许的盐,还有塞满一竹筒的干香菇……
原都是他带过来的,份量多了,几天也没吃完。
准备离开时,不知怎的,想起了初中语文书上的那篇《驿路梨花》,忽是一阵心血来潮,就学着文里的做法,留下了米盐和干菜,好给后来者行个方便。
没成想,未来得及等到后来者,自己就先行享用了。
淘洗干净了米,放陶罐里上搁水烧煮着。
储物格里还有一小片干肉,假装也是从床底下里掏出来的,用水泡了会儿,洗去了一部分咸味,用匕首匀称地切成了丝。
泡开的香菇,同样切开。
再将荠菜与薤白切得?碎一点。
肉、香菇和野菜,全拌在了一起,稍稍撒了一点盐粒,等陶罐里冒出蒸汽,米粒吸饱了水分、完全涨开了,将拌好的菜均匀地铺在其上。
烧了片刻,诱人的香味飘出了陶罐,便掩去了大火。
郁容找了一个竹碗,打了两个野鸡蛋,放进去,撒一小把薤白末,搅成蛋花。
又刷干净最后一个罐子,装入清水。
这时,米饭焖煨的火候差不多够了,便端到一旁放地上凉着。
添两根柴禾,烧大火,煮起了蒲公英蛋汤。
没一会儿,汤便好了。
便是时候吃晚饭了。
“聂大人,请用。”郁容含笑邀请。
聂昕之也不客气,拿起竹碗和筷子,盛起饭来。
不想,他没有直接开吃,却是将满满的饭与菜,送到了少年大夫的跟前。
“请。”
郁容有点意外,旋即笑开了,没有推辞,接过饭菜,说了声谢,等对方给自己盛了准备动筷时,这才吃了第一口。
晚餐的气氛十分融洽。
少年大夫与逆鸧郎卫仍是没多少话,可经过一天的相处,彼此之间添了些许熟稔。
饭菜不算丰盛,两人吃得?挺香。
郁容的厨艺确实没得说。
从中医学角度看,蒲公英、荠菜和薤白都能入药。
蒲公英清热祛火,荠菜止血解毒,薤白通阳散结、对治蛇咬伤有奇效,再加香菇,有益气破血之效……
看着简单朴素的一餐,饱含了良苦用心,否则有米有干菜,没必要特地跑一趟挖什?么野菜。
吃饱喝足了,清理干净餐具,将木屋收拾一番,遂开始整理今晚休息用的临时床铺了。
原有的简易床铺,只有一臂的宽度,勉勉强强够一个人睡了。
可现在是两人,总不好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吧。
霜降已过,天气转寒,这样大风大雨的夜晚,温度很低,直接睡地上容易生病。
于是干脆拆了原先的床,反正就是几根木头与木板随意搭的,拼拼凑凑,一张床就变成了两张。
说是床,就是木板铺上干草,到底比冰冷潮湿的地面好些。
干草足够多,一层一层的,尽量铺得厚一点。
没有被褥,就往火堆多添几根柴禾,火烧得旺了,屋里就显得暖和,凑合一晚没什么问题。
新床是聂昕之搭好的。
一开始郁容打算自己弄……总不好支使伤患吧。
可木头木板就那么多,不管他怎么弄,又找了些石头和柴禾,想搭成两张床,总也不成功……坐上就塌了,没办法睡上面。
不等他怎么犯愁,聂昕之主动上前帮忙了,三两下的,轻而易举地就弄好了。
郁容想打个下手,都没处插手……不由得汗颜,没想到据说基本是贵族出身的逆鸧郎卫,动手能力比他这个“村夫”厉害多了。
搭好了床,在这个没有娱乐的夜晚,除了睡觉,没有什?么可消遣的。
临睡前,郁容又给聂昕之针刺了一回。
再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抹个几天的药,就可以彻底痊愈了,兴许连疤都不一定会留下。
两张床各占小木屋一角。
柴火在中间烧着。
郁容撒了一圈的驱虫药粉,边边角角的都没放过……晚上被老鼠爬床都是小事,万一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条毒蛇给咬了,那可就倒霉透顶了……
静。
“卧谈”什?么的,不符合屋里两个人的行为习惯。
便各自安睡。
聂昕之有没有睡着,郁容不知道,反正他只是闭着眼睛,实际在看医书。
天是黑了,可放在现代,也就六七点钟的时间,想睡也睡不着。
然后……
不知不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一阵狂风砸得木门砰砰地响,惊得?少年大夫蓦然坐起身。
简陋又陌生的环境,火光忽明忽暗。
刚睡醒的郁容,意识还有点懵忡。
这时,又是一阵剧烈的“哐当”声,引得?他闻声看向门口,才慢慢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
陡然心生异常,郁容下意识地朝火堆对面看去——
原该睡着人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默然无语。
半晌,少年大夫轻叹了口气。他真的睡得太死了,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若在身边的是心怀不轨的家伙,真是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
那家伙不是才被毒蛇咬了吗,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干嘛?
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那位郎卫大人莫名出现在这小木屋,本身就件很奇怪的事。
思及其身份,果?断掐掉那一点好奇的火苗。
郁容重新躺倒了,感觉到有风吹了进来,遂又起身,经过火堆时,脚步微顿——明显能看出来,不久前,有人往火堆里新添了好几根柴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风却更猛了,呼啸在山林间,鬼哭狼嚎似的。
郁容甫一打开门,迎头被灌了一大口的冷风,顿时是透心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连忙又关好门,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想着找什么东西堵一堵门底缝。
阴影里,一条花斑大蛇蓦然出现在了视野里,惊得?郁容后退了好几步,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定睛细看,恍然发现是之前咬了聂昕之、又被其杀死了的毒蛇。
揉了揉额头,少年大夫不由失笑……当真是睡迷糊了。
转过身,又转回来。
郁容紧盯着死蛇看了好半天。
——从没见过的毒蛇,很想研究一下……蛇胆、蛇皮、蛇肉,都是药啊!
不过,这种野生的毒蛇,身上的细菌和寄生虫太多了,须得用酒炮制后才能入药。
郁容自是不会随身带酒,这蛇又死了这么久,等拿回家再处理,感觉不太新鲜……再则,这蛇毕竟是别人的“战利品”,贸然拿走了很失礼啊,万一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那个男人”果?然回来了。
少年大夫下意识地看过去。
四?目相对。
“你……”
“怎么还不睡?”问这话的是聂昕之。
郁容笑了笑:“外面风声太大,吵醒了。”
闻言,聂昕之微颔首,瞥了一眼蜷缩在墙根的死蛇,便捡了些枯枝与干草,开始塞起了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