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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齐门(2 / 2)


“叫剩下的人跟我走,”李晟沉声道,“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周翡被?谷天璇与陆摇光两个人堵在中军帐前,刚开?始还有心情?忧心一下自己小命要玩完,到后?来已经基本无暇他顾了。

她先前同杨瑾承认,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巨门与破军联手。可是事到如今,却没有尺寸之地给她退缩,再斗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周翡认命认得也?快,既然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是死到临头?,便干脆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在手中碎遮上。

就算今日这把?走无常道的破雪刀会?成绝响,也?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绝响。

谷天璇的铁扇居高临下地冲着?她前额砸下,同时,陆摇光自她身后?一刀极刁钻捅来,罩住她身上多处大穴。

眼?看周翡避无可避,她整个人竟在极逼仄之处倏地旋身,碎遮与刀鞘交叉自她身前,一上一下,竟同时别住了谷天璇的铁扇与陆摇光的刀。

浸润在她经脉中数年的枯荣真气?在这片刻的僵持中苏醒,运转到了极致,将她周身的经脉撑得隐隐作痛,而后?周翡倏地一松手,那华丽的刀鞘不堪重负,当空折断,其中劲力竟丝毫不懈,咆哮着?分崩两边,谷天璇与陆摇光不得不分别退避。

碎遮“嗡”的一声,被?铁扇压得微微弯折的刀尖倔强地弹了回来。

周翡双手握住微微温热的刀柄,沉肩垂肘而立。

那一瞬间?,她心里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想道:“我未必会?输。”

武学中的慢慢求索之道,四下俱是一片漆黑,那些偶尔乍现的念头?好像忽然明灭的烟火,瞬间?划过便能照亮前路……叫她顿悟一般地看清竟已落后?她半步的对手。

“北斗”是中原武林二十年破除不了的噩梦,当中有贪狼、文曲与武曲那样的绝顶高手,也?有禄存、廉贞这种擅长旁门左道与暗箭伤人的无耻小人,更有奸猾者如巨门,权贵者如破军,他们身为北朝鹰犬,权与力双柄在握,自几大高手相继陨落之后?,更是横行世间?、再无顾忌,令人闻声胆寒。

可是再长的噩梦,也?总有被?晨曦撕碎的时候。

周翡那一双手,从背面?看,还是细嫩水灵的女孩的手,掌心却在生茧与反复磨破之后?落成了坚硬的线条。

这双手拿过几文钱买的破刀,拿过路边死人身上捡来的烂剑,拿过当世大师仿造南刀李徵佩刀所?做的“望春山”,也?拿过吕国师留存人世间?最后?一把?悲愤所?寄的碎遮……一线的刀刃曾与这江湖中无数大大小小的“传说”相撞,也?曾从最艰险之地劈出过一条血路——

周翡的虎口处崩开?了一条小口,她满不在乎地将手上的血迹抹在刀柄上,生平第一次有这样一种笃定的感觉,手握长刀,便不怕赢不了的对手。

当年大笑着?说出“我就是麻烦”的段九娘,一身骄狂原来并没有随着?那人身死而消弭,而是顺着?暴虐的枯荣真气?流传下来,深深地埋在了她的经脉与骨血中。李瑾容曾经同她说过,“鬼神在六合之外,人世间?行走的都是凡人”,周翡一直记得这句话,并且常常以此?自勉,而直到这一刻,当她双手握住碎遮时,方才?心领神会?。

谷天璇目光阴沉地掠过刮伤了他一侧耳垂的半截刀鞘,开?口说道:“冲着?你爹是周存,你要是现在束手就擒,我们会?留你一条命。”

周翡一缕长发从脸侧掉下来,垂落腮边,她嫌碍事,用长刀轻轻一卷,便将它削了下去,然后?好似十分忍俊不禁似的,淡淡地垂目一笑。

三大高手过招,战圈中可谓瞬息万变,根本不是外人能随意插手的。

纵然中军帐前身边围着?数万大军,也?只能投鼠忌器,团团围在一边,丝毫不知该怎么插手。

斗了这么久依然没个结果,此?时除非陆摇光和谷天璇中有一个人肯豁出去挨上一刀,缠住周翡,让另一个人趁隙退出战圈,再想方设法以暗器从远处偷袭掩护,方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可谷天璇与陆摇光虽然共事多年,表面?兄友弟恭,私下里看对方却都不太顺眼?——谷天璇嫌陆摇光心性浮躁毫无长进,陆摇光觉得谷天璇虚伪做作,本领未必有多大,钻营倒很有一手。

此?时他们俩断然不肯为对方豁出去。

谷天璇这时候已经后?悔和周翡动手了,他料到了周翡的武功必然比她刚开?始表现出来的高,却没料到她已经到了这一步——这倒是很正常,因为动手之前,连周翡本人也?不知道。

她居然真能牵制住两大北斗,而且缠斗良久,丝毫不露败相。

再这样斗下去,谷天璇知道,纵然是以二打一,心生畏惧的也?肯定不是周翡。因为拳怕少壮、刀剑怕……人也?怕。

黄尘遍染,不能光是只老英雄,“噩梦”也?终于难逃此?劫。

几十年里,谷天璇的修为纵然一再精进,可当年四大北斗围攻南刀李徵时那种年轻的贪婪与凶狠却再难重现,以至于如今面?对着?这张后?辈的面?孔,他心里竟然隐隐升起恐惧。

李晟在浓烟中纵身跃起,高高蹿到树梢,朗声道:“你们想不想活命!”

一支火箭“笃”一下钉在了他脚下踩着?的树枝上,树枝“噼啪”作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喊声里带了内劲,震得附近的石块轻轻颤动:“你们是不是爹生娘养,还是不是人!既然是人,为何要让他们当成畜生糟践残杀?”

那树杈齐根断裂,李晟足尖一点,翩然落地,捡来的砍刀与从大树缝隙中落下来的流矢相撞,撞了个“玉石俱焚”,他便毫不吝惜地把?断刀丢在一边,俯身捡起一把?北军身上掉下来的重剑。

一个流民模样的少年突然从他藏身的大石后?面?冲出来,从尸体上抓起兵器,又将滚落在侧的头?盔往脑袋上一顶,露出一双通红的眼?圈,大叫一声跟上李晟。

无数火油浸泡过的铁箭终于战胜了草木清华,他们躲藏的地方黑烟再也?压不住烈火,幸存的流民避无可避,唯有拼死挣扎着?往外逃。

杨瑾削去自己烧焦的发尾,一马当先地开?路,往山谷正中混乱的中军帐附近闯过去,厚重的断雁刀崩掉了好几个齿,刀背上的几个环不知脱落到了什么地方,再也?发不出骚包的雁鸣声。

淬了火的箭雨一路紧随他们,所?经之处树丛、草地纷纷倒伏,烧出了光秃秃的地面?,杨瑾他们竟将火势引到了中军帐附近,射过了头?的弓箭手很快被?喝止。

周翡与两个北斗打得刀光剑影,叫人分不出谁是谁,巨门与破军的亲兵团不敢上前,往来请示的哨兵与各自为政的将军们也?都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分别令士兵亲身上阵,在谷中肉搏阻截乱窜的流民。

流民短暂的悍勇很快被?蜂拥而至的大军敲碎,李晟不知砍了多少人,双臂已经没有了知觉,腰间?被?火箭擦过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喉间?泛起腥甜。

就在这时,那些原本进退有序的北军突然自乱了阵脚。

李晟用力按了按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听见有人嘶声惨叫:“蛇!哪来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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