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一步步朝着他们所在的诊室,走了过来。
一直停在了门口。
郁涉看着那道虫影,微微一笑。
“秦斯,别来无恙。”
……
白玖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向着副官给他发来的地址赶去。
皇宫门前的侍卫只看到元帅脸色一变,那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底居然闪过了一丝类似于惊惧的神色。
看错了吧?他不由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那个向来泰山崩于眼前而丝毫不显慌乱的统帅,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都感到恐惧呢?
白玖匆匆离开皇宫的背影,被拍摄了下来,登上了几天后的新闻头条。
与之并列的是安塞尔家族的东窗事发。
那天等到白玖赶到那间几乎已经被废弃了的诊室时,里面只剩下了昏迷中的贝利亚和被五花大绑着的马克。
白玖随行带来的士兵将这间私虫医院给团团围住,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郁涉。
郁涉失踪了。
……
“这是那天的录音和根据录音整理出来的军火走私航线以及涉案名单。”
贝利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轻手轻脚地将资料传输到了元帅的光脑上。
徐徐展开的光屏上赫然是那日他们通过催眠得到的足以扳倒整个安塞尔家族的证据。
白玖坐在扶手椅上,逆着光,神色不辨。
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出他在短短几天里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愈发苍白寡淡起来。
“发过去吧。”半晌,白玖淡淡道,“按流程走。”
贝利亚:“是。”
他们下一步,就是要将这些证据进行提炼整理,并向帝国最高法院提出诉讼。
以军方的名义。
这本应该是让虫极其兴奋的,毕竟这意味着他们旷日持久的战争取得了初步的胜利,然而白玖却没有一点喜色。
他只要一想起这结果是郁涉用自己换来的,白玖就觉得整只虫几乎都要陷入狂乱的深渊。
心脏一抽一抽,溢满了深深浅浅不知名的情绪。
“还是没结果吗?”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自从那天之后,白玖几乎开展了疯狂的搜索,范围几乎展开到整个蔷薇星系近乎三分之一的行星。
他甚至没顾得上封锁消息,以至于虫皇在当晚就知晓了这件事——郁涉为了帮助白玖调查军火之事,身入险境,被埋伏在周围的神秘势力设计带走了,当时现场只有贝利亚副官一只虫。
贝利亚知道白玖问的是郁涉的消息,不由得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他不会有事的。”
白玖只当他是安慰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喃喃道:“他一定是对我失望了……才会离开。”
根据贝利亚的描述,当时只来了一只虫,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周身的气势却十分骇虫。
他身姿矫健灵活,一眨眼的功夫,便凑到了郁涉耳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郁涉居然笑了,紧接着就跟他走了。
贝利亚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要阻止,但他只顾着提防那只名叫楚斯的虫,却没有想到郁涉会对他下黑手,抄起个麻醉喷雾,干净利落地朝他喷了两下。
贝利亚在闭上眼睛前只记得郁涉跟那只虫站在一起,对他说了什么。
但他当时已经听不见了,只能依稀辨别口型。
贝利亚踌躇片刻,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对统帅说出来。
但眼看着白玖眼圈下一抹明显的青黑,他还是没忍住,道:“当时少爷对我说,让我们等他。”
“他会回来的。”
白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军雌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手指插进蓬乱的发间。
这个姿势让他的肩胛骨深深地突显出来,那些伪装来的冷酷无情,运筹帷幄就像是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或是海上漂浮的虚幻的泡沫,在这一片静寂中飘散开来,显露出几分真实而又无助的脆弱。
甚至于他的声音都似乎是浸透了无助和慌张,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些事,所以不喜欢我了。”他重复着,忍不住微微蜷缩。
“他要离开我了。”
“他走了,都怪我。”
“……”贝利亚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昔日里冷漠漂亮的元帅截然不同的模样,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还年轻,没有过雄主,也没有过家庭,但他敢肯定,郁涉绝对不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件事而选择离开的。
平日里那少年注视着统帅的眼神,温柔的,宠溺的,爱恋的,都像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上浮着的的一层薄薄的水光,含着永远褪不掉的款款深情。
那样的情感,绝对是做不得假的。
更何况,关于那些事儿,郁涉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一些你认为的很严重的的事情,或许在别的虫眼里看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贝利亚还记得这句话,统帅当时用这句话来跟他们讲解军方上层的权力分支与构造,还特别指明了出处。
那么,说出了这句话的虫,又在意的是那些过去吗?
贝利亚是不相信的。
他觉得白玖是将那些旧事隐瞒的太久,以至于总是提心吊胆,担心这些过去会毁掉他的现在和未来。
他不是不想劝白玖,不要将这些事情看得太重,郁涉离去前的表现分明是因为其他的事情,然而白玖却听不进去。
他也没有遵守郁涉临走前嘱咐贝利亚的“不要去找”,而是悄悄命令手下拼命搜寻他的踪迹。
他不放心那只带走他的虫。哪怕他不愿再和他在一起,他想最起码也应该保证他的安全。只要他回来,白玖想,自己离开他也不是不可以。
……
夜深。
灯火阑珊。
首辅大人求见的消息,一层层通报进了统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