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距离修真大会召开还剩三天时间,距离青城山大能出关之日也只剩下两天了。
两百年前,搅弄了大半个修真界风云的飞升大能谢芷忽然宣布闭关修炼,参悟天道,这一闭就是百年。
两百年时光过眼云烟,几乎没什么可说道的,五大仙门依旧盛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两大世家隐见锋芒,四分五裂了几百年的魔界忽然冒出来个无定界主,外人未见其貌不知其力,再一晃神,此人已以雷霆之势荡平大大小小各自为政的魔族,一统魔界。
自古仙魔两立,无定界统一魔道后,这些年与修真界大小摩擦不断,但并未到引发一场仙魔大战的程度。若是细究,可看出大多数是修真界在忍让退避。再一细究,好像是五大仙首带头,以至于那些二流三流门派世家对上无定界时便失了底气。再再一细究……这可就细究不得了,谁不知道五大仙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好着呢,区区一个无定界怎么会放在眼里。
……
谢芷终于在集市上找回了他的左膀右臂。
隼二蹲在馄饨摊子上,以噎死自己的架势暴风吸入着小馄饨,旁边的桌子上垒了整整一摞半尺高的馄饨碗。馄饨摊老板站在大锅旁边喜气洋洋的煮馄饨,今天可是遇到大主顾了,出摊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出了原来一天才能卖出去的量。
谢芷抱着胳膊站在身后看着,鼻子冷冷哼出一声气。
隼二忽然抖了一下肩膀,从馄饨碗里抬起脑袋左右张望一番,放下心来,继续埋头呼噜呼噜喝汤。
“蠢材!”谢芷喃喃道,很快又在附近的茶馆里找到了隼大。
隼大抱着一包桂花糖嚼的津津有味,和一群人蹲在一个面皮青白瘦猴模样的说书人脚底下,听他讲“巴陵献骨”的故事。
这白面说书人,赫然就是那日在茶肆里滔滔不绝的道修。
谢芷进了茶馆,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只听那“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朗声道:
众人皆知,修真界每隔五十年就要举办一次修真大会,每届修真大会皆有一主要议题,五百年前由扶风派组织的那届可在修真史上排名前三的修真大会,便名为“巴陵献骨”。
古书记载:“巴蛇现世,灾祸横行。羿屠巴蛇于洞庭,其骨若陵,曰巴陵也”。
说到兴起之处,站起来蹲到了椅子上。
五百年前,巴蛇重现人世,在人间行凶作乱,被巴蛇吃掉的人类,骨头堆积如山。一日,巴蛇在洞庭湖中追逐鱼群,蛇尾撞向被誉为天地支柱的九淮山,九淮山拦腰崩塌,天崩地裂,洪水倒灌,生灵涂炭,人间成为烈狱,波及修真界。
当时适逢扶风派举行修真大会,于是将大会议题定为“巴陵献骨”,寓意斩杀巴蛇,献骨于九淮山,支撑柱摇摇欲坠的天地,使人间重现安宁。
……
约莫一炷香时间,故事讲完,意犹未尽的人群打赏茶钱后散去,说书人喜滋滋的数着桌上的铜板。
谢芷慢吞吞的把杯中冷茶饮尽,高声道:“猴儿,还认得我么?过来让我瞧瞧你的毛长起来没有。”
那方正美着的说书人陡然怔住,迟钝了好大一会儿,缓缓转过头来。
他把铜板收入口袋里,坐到谢芷对面,盯着谢芷的面孔,眼中充满疑惑,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疑惑转变为浓重的惊恐和害怕。
谢芷微微一笑,甚是和蔼可亲,道:“两百年不见,你都修炼出人形了,当年赠你的那只香蕉好吃吗?”
猴面道修当即表演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川剧变脸,惊恐到一半的表情凝固住,转而化为惊喜,眼中映出莹莹泪光,不敢置信的问道:“大能?”
两百年前磐安派组织的那场修真大会上,他不光亲眼见到青城山的飞升大能,亲耳听到他说话,还亲手接到大能送它的一根香蕉。
那时它是磐安派掌门楚大顺豢养的灵宠,说是灵宠,其实是私底下试药的药猴。
它本体是一只娇憨貌美的金丝猴,因常年试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导致毛发掉光成了一只秃猴,五脏六腑和骨骼常常无缘无故剧痛,痛起来简直想以头抢地自杀,可楚大顺不允许。楚大顺在它脖子里系了一根锁灵绳,使它整日不离自己方圆一米活动,稍微打个盹便会被摇着绳子摇醒,以至它脾气暴躁至极。
楚大顺私底下是个残酷冷血之人,以拿灵宠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为乐趣,可在人前,偏偏爱表现出一副对灵宠痴宠爱护的姿态。世人皆称赞磐安派道者仁心,给予了灵宠与人类同等的修道机会,却不看这么多年从磐安派走出的修炼成功的灵宠有几个,而从后山倾到下的累累白骨又有多少。
那年修真大会上,楚大顺带着它出来见客,它接连抓伤了两个逗弄它的道修,烦躁异常的在在地上走来走去。楚大顺反而语气充满包容之意道:“我这猴儿被我惯宠坏了,性格顽劣非常,若哪里冒犯了道友,还望包涵。”
众人哪儿敢说仙门首脑的爱宠不是,一叠声的夸赞这秃毛暴躁猴娇憨可爱,连挠起人来都有种别样的勇敢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