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念慈无精打采地在街上游走着,找不到人的失望全堆在脸上。
今天她放良辰回家探亲,然后女扮男装翻墙溜出来打听神祗的消息。她以为神祗那一头让人过目不忘的长发是很引人注目的,只要在几条大街、主要市集或客栈找人问问十个人之中至少会有一个有印象。但没有!完全没人见过一身素白披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子汉!仿佛是她虚构的人物般,外人听到只瞪大迷惘的眼睛,有好奇心强的人还反过来追问她白发男子的事。
其实她是有那么一点的矛盾。找不到神祗代表她回去的机会又渺茫了几分,但她却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惨了,她开始留恋这个异度空间了!怎么办?她还能走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萧洒吗?
走着走着,她的去路受到了阻碍。只见一群人围在路边,不知在热烈讨论着什么。按捺不住好奇心,她钻进人群一探究竟。
哦,真人版的卖身葬父!一个样子清秀的女孩一身孝服垂脸跪在地上,胸前持着一个牌子写着斗大的四个字“卖身葬父”。
“如果没有人出的价钱比我高,那这丫头就跟我回家当我的九太太了。”一个肚子赛西瓜一脸猪相的男人得意洋洋地高声宣扬。由他一身名贵锦衣看来,一定是家中有几个臭钱的商贾之流。
在场围观的大多是寻常老百姓,卖力工作也刚能糊口养家,谁有多余的钱买个人回家去增加负担?所以明知这男人不是好人也没人开口。
“你出多少钱买这小姑娘?”孔念慈走过去问。为什么穷人就一定要被有钱人欺负?
男人一看“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样值钱的东西的青年,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伸出五根香肠般的手指不可一世地说:“五十两,她只值这个数。”
“那我出二百两,她值这个数。”孔念慈扬起个挑衅的笑容。
她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二百两呀,能支撑一个五口这家不用工作就能舒适过五年了,连猪头男都不敢出这个数,这青年人是谁?好大的口气!
“姑娘,这些钱你拿去重新过日子吧。”孔念慈由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苦主,一点心痛的表情也没有。也幸好她偷溜出来时,顺手拿了几件首饰出来典当,要不然这上姑娘真的只有跟那猪头男去了。
“小子!好大的胆子,连你大爷的人也敢抢!?”猪头男被当众羞侮丢不起这个脸,立刻招来两名打手威吓。
孔念慈见到这种阵形不是不怕,但见周围有这么多人围观,也就稍微放心。谅这猪头也不敢跟这么多人作对。
她鄙夷地斜视着猪头男讽刺道:“什么你的人,如果你拿出二百两就是,拿钱出来呀!”
“小子你找死!”猪头男气得脸都变猪肝色,指挥两名打手向孔念慈走去。
“喂喂!”孔念慈连忙后退寻找庇护。“你这是恃强凌弱吗?在场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我拿二百两帮了这位小姑娘,难道你想强抢不成?!你当大家瞎了眼了吗?大家来评评理吧!”她扇动群众。
旁观的人讨论起来,对恶主仆三人指指点点。更有三名壮士站到孔念慈身后以示支持。猪头男猪皮再厚也遭受不起这么多人的白眼,领着仆人灰溜溜地走了。全场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多谢各位支持了!”孔念慈抱拳回报。当大侠的感觉真不赖!
“公子,小女子从今以后便是您的人了。”苦主低着脸走近孔念慈含羞带怯道。
“不,我没这个意思!你回家好好生活吧。”孔念慈连连摆手。这种福气她可受不起呀!一转身,她想开溜。
围观的人跟着瞎起哄着:“这位小哥,你可不能这样走掉呀,这位姑娘是你的责任!”
“我已成家立室了,我娘子的醋劲很大,知道后会把我杀掉的!”孔念慈假装一副畏妻的胆小模样。
“那公子可愿受小女子一拜?”苦主交握双手走到她面前。
“我……”孔念慈想让她免礼,却迟疑了。她好像看到苦主衣袖内有什么银器在闪光——
“让开让开!”一群士兵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孔念慈架起来。
“各位官爷呀,小人犯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劳师动众?”孔念慈赔笑着,心里有不祥的预兆。
“你是不是在‘大利当铺’当了一批首饰?”带头的官兵不可一世地问道。
“是的,难道有律例说不准典当首饰吗?”她心虚请教。
“当东西没罪,不过你——”
一把大刀指向她把她吓一跳。
“典当的可是霍王府的东西呀!一个平民怎能拥有王府首饰?其中必定有问题,得把你带回府衙好好审讯!来人,把‘他’压回去!”
“不会吧?”孔念慈一丝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群官兵押走了。
典当自己的东西被抓,她可是旷古历今第一人了。
众人被峰回路转的发展吸引了,只顾引吭望向官兵浩荡离开的方向,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位苦主何时离开。
她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公堂,“威武”地升堂受审,却被架入府衙来到书房似的地方。容不得她多张望便给人压跪在地上。
“出去。”首席的男人开口撤去周围的士兵。
这声音?孔念慈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轻易抬头了。是霍东贤!他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
“叫什么名字?”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的问题让她安心,起码证明他还没认出女扮男装的她来。于是她压低声音开口:“孔……李霜……”她说什么呀!“两个‘口’的吕,两个‘又’的双,吕双。”她连忙补救。
霍东贤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老实说,看到她这一身男装打扮他十分不悦。自个儿的样子已经强差人意了,还穿成不男不女的,成何体统!她当真以为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从她爬墙那一刻开始就有人监视着了,之所以不惊动任何人是因为他想看她在搞什么。结果如何?她到处打听那个白衣男子的下落!这一举动虽然证明她跟那白衣男子真的没关系,但知道自己的妻子打听一个陌生男子的下落,任何一个丈夫都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