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妖灵山脉?老头,你不会带错路了吧?”
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嘴上叼了根草,走到一行五人的队伍里,满脸不耐,“传闻妖灵山脉灵气充沛,灵花仙草遍地都是,怎么到了这,连根毛都没见着,灵气还稀薄成这样!”
老头背着药篓,头也没回,“你们都是从叶州外头来的吧?你说的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走久了山路,老人呼吸有些带喘,慨叹,“这两个月,外头来‘寻宝’的仙者来了一拨又一拨,雁过拔毛似的挖空了山里的仙草。就连草根也被他们随意损毁带走了,这片林子不知多久才能恢复如初啊……”
几位佩剑的修仙者面面相觑,未料自己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已然是趟末班车。
老人见他们脸色不好,好奇,“你们究竟想找什么东西?来的人都说要去灵气最丰沛的地方,到了之后就是满林子的逛,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劲装青年性子急,得知自己来迟已然焦躁起来。想这老头不过一介凡人,闻言也顾不着遮掩了,立马道,“你在附近采药时,可曾见过什么怪树?模样普通,结的果子外壳是灰色,果肉或是白色,或是绿色。”
老人摇摇头:“我年岁大了,不太往山林深处走,没见过你说的树。”
几位青年便围在一伙儿商量,打算放弃在外围浪费时间搜寻,直接冒风险去深处碰碰运气了。
……
鹿见溪一行埋头往妖灵山脉深处赶,接连遇见了好几拨外地来诸如此类探宝的修者。
西龄果在中/央大陆传开这个她晓得,怎么妖灵山脉也火了一把,引来了这么多淘金客?莫不是有人放出假消息?
山林里头人一多,自然影响到魔兽。
从前地图上点绘出的几个五级魔兽的巢穴,现下都已成了空巢一座,不知是给人猎捕了,还是往更深处逃了。
这样的意外始料未及,鹿见溪和临云逸商讨着对策,心情皆有些沉重。
毕竟闲意山背靠着妖灵山脉,这样的变动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们。
只有一人,情绪和他们格格不入。
温竹是来游玩的,纵然有些小感冒,但不影响他的快乐。
脑袋上顶着和鹿见溪成对的花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围着她打转。
鹿见溪暗下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收敛一些:“临云逸是闲意山的掌门,现下闲意山附近的领域内出了变故,你身为闲意山的一员,哪怕是装也要装作在担心的模样呀。”
温竹闻言,惭愧地同她笑了下,果然乖巧地收敛了,由衷赞道:“掌门师伯还真是辛苦呀。心里挂怀着门派一大帮子的人,都没空同姐姐说话了。”
鹿见溪心里一咂摸。
对啊,
找个掌门做夫君,大概是有这方面的不好。
他要记挂的事太多,分给她的时间就少了。
转念又一想,害了声,同他耳语,“他要挂心门内之事,我要挂心你。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挑剔谁,才正好呢。”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一个人,闲意山可有三千人。”他低低道,“掌门师伯性子虽然温和沉稳,但我希望姐姐日后能遇见一个将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人,如若不然,姐姐做什么要挑他做道侣?平白受委屈。”
鹿见溪能明白他的出发点是全为着她好,若不是真贴心的人,是说不出这样的得罪人的话的。
但也不好与他再论此事,点点头,“我心里有分寸。”
……
一作探索淘金的真相,二为寻找高阶魔兽,三人最终往妖灵山脉深处行去。
叶州是一整块四面环洋的大陆,妖灵山脉居北上角,一直延伸到最北处的妖灵森林。
也不知是从哪辈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妖灵森林边缘有条摩梭河,修者不得擅自越过那条河。
过了河的地界,和妖灵山脉内圈的概念不一样,它是片彻底的无人区。
临云逸领着两人穿过整座山脉,一无所获,最终停在摩梭河前,
这片山林像经历了一场蝗虫过境的灾难,被人掏成了空壳,就连药草的收获也寥寥。
出师不利,他不愿拿师妹和师侄的安危开玩笑,眼见到了河边分界,就要往回撤了。
正要开口,鹿见溪一指对岸,压低了嗓音:“师兄,那里有人。”
当时临近黄昏,恰好起了些风,摇晃的树影中隐约可见一点橘色的火光。
想是有人捕了猎,掏干净了魔核舍不得丢弃兽肉,当场烤来吃了。烤肉香味飘散,味道极是明显。
“应该是高阶修士,否则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也可能是外地来的愣头青,不懂我们这的规矩。”
临云逸看她一眼,心想也许被她猜中了,就算是师尊那样的级别,也从不越河。年少他们出山历练的时候,被铃雪小师叔一再强调不许过界。
“可要提醒他们?”鹿见溪说着,没有动身渡河的意思。
临云逸道:“远远放个消息吧。”
鹿见溪笑起来,点点头。
所幸他们三观也是一致的:救人虽好,但绝不能危及到自己的安危。
温竹帮忙跑腿,去放了一只示警的烟花,打出信号让他们退回来。
然而烟花在空中炸响的那一刻,对面的火光倏尔散了。
烤肉的香气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他们等了十来分钟,不见有人折返。
鹿见溪有些郁闷,没见过这样不识好人心的人。
他们不听预警也就算了,仿佛还更担心被他们发觉,直接匿了,面也不露。
临云逸适时开解她:“许是碰巧在那头寻到了宝贝,怕人知道会了抢,这才躲着人。”
鹿见溪:“那——”
温竹突然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树后面拉,转头往后看了几眼:“姐姐,又来人了。”
……
三人在山林之中行走追寻魔兽的踪迹,皆是敛息的状态。
虽然放了示警的烟花,但温竹多留了个心眼,特地将烟花绑在浮木上,等它随水飘出视野范围之外才引燃。为的是给里头的人示意这条河内危险,且没有暴露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谁想示警没有赶走人,反而引来了一群,这事真怪得出奇。
新来的那群人个个怀里揣着法器,瞧着来历不凡。
为首者的那位紫衣青年背对着他们,修文甚至在临云逸之上,气息浑厚,深不可测。
“公子,有人示警,是不是故意想要赶开咱们,想要领先咱们一步?”
口音非是叶州本土,好在腔调轻,语速慢,鹿见溪勉强可辨一二。
“这周围没见着人,我看他们应该已经过河了吧。”
“山林的采药人不是说不能过河?”
“你还真听一个凡人说的话?他们连只低阶魔兽都应付得够呛,自然哪哪儿都去不得。叶州偏远之地,能有什么地方值得忌惮?”
“世家之人手段向来多,八成是故意借助猎户口中的传闻,给我们唱空城计罢。”顿了顿,“你闻,河对岸像是还残余着烤肉的气息。”
“是啊,花公子,咱们都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了。临了却被一道河给挡了回去,岂不冤枉?”手下的人察觉到对岸有人痕,底气更足了,不住怂恿,“咱们这么多人,准备齐全,就算遇见事也能抵挡一二。”
鹿见溪正屏息偷听,听到那声称呼,眼皮莫名跳了下。
临云逸当即侧眸过来看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清晰地写着三个字:“要冷静。”
鹿见溪便明白了,歪着脑袋去看。
不等她换个视角,那紫衣的青年自个侧了身,露出一张格外精致的面容来。
只看侧面,与温竹果然七分相似!
鹿见溪惊呆了,轻轻拍了拍因为害怕而抱着她胳膊不撒手的温竹,示意“有瓜快吃”,小声:“他跟你好像。”
临云逸眸子一动,闪过疑惑。
不是说鹿见溪正是因为温竹这张酷似花如期的脸,才收留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