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身上?老鸨的既视感?实?在太强了,绝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还抬头去看牌匾:确实是青福观,不是什么青福楼。里头冲他热情招手的也是之前的青阳道长,而不是老鸨。
陈圆圆一看绝明退了?,当即得意起来,也不躲了,耀武扬威飘到青阳身后,叉腰:“你要有本事,只管进来,往后躲算什么好汉!”
绝明叹了口气:“施主要有本事,只管出来,躲在道观里算什么巾帼?”
“……”陈圆圆气死。
这几天,她就是被这老和尚这么一句一噎、一句一扎地过来的,你要真说绝明他讲了什么富含禅意的话吧,也没有,就是说点大实?话。陈圆圆都很怀疑,这老和尚其实根本不是人吧,说不定是老刺猬修成人形,或者是豪猪。
青阳满脑子都想着千臂抄书了,干脆热情地上前伸手:“哎呀大师进来度人嘛,请不要客气!”
对上陈圆圆还非常淡定的老和尚顿时惊恐万分:“不用不用!客气客气!”
小窄巷里也有些留守在家中干活的人,听到动响忍不住探出头:“……”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看见,我竟在道观门口看到道士和和尚拉拉扯扯,唉,希望那和尚没事吧。
五灵公也被这一番动静惊动了,纷纷飘出来围观,略带排挤地对着绝明评头论足:
“这小子老大不小,快八十来岁了?吧!”
“释迦牟尼三十五岁成六相,八十岁都已经八相成道入涅槃了?,他还卡在第七相。”
“哼,和尚跑到道士庙,非奸即盗。”
单看赵公明之前面对道佛之争的态度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佛门与道门之间关系很不融洽,五灵公作为道门神明,对和尚自然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次绝明来是为了?度化陈圆圆的呢?陈圆圆可已经算是他们道观的鬼了!
陈圆圆也是一愣,眼珠子一转,乐上?心头:东家这招损啊,叫你老和尚来度我入佛,我现在就把你度入道!
陈圆圆自觉揣摩透了东家的意思,当即长袖一挥,探出数条白纱来,就要帮青阳将老和尚抓进道观。哪知道白纱才要缠上?老和尚,青阳就松手了?。
“我,我是佛门中人,擅入道门之地,怕是会令神明不悦。”绝明都有点喘了?,但还好一身清白保住了!
青阳也觉得自己刚刚莽撞了?,不要吓跑了?人家老和尚,赶紧改换个怀柔的策略:“您误会?了?,我纯粹就是想您进门方便聊聊。既然您不进,那我就出来说。”
说话间,青阳真的走出道观,很是哥俩好地携着惊魂未定的绝明,一边趟马路一边说:“不知道您可曾听过《容先生诗集》呀?这诗集是我观中一位鬼先生出的,目的是赚些银子,好给私塾里的孩子们准备更多的书学习,更多的纸墨练习……那私塾是不收费的,里头的学生就是这小窄巷中的孩童。”
绝明愣了一下,不禁看向小窄巷。
因为青阳的到来,小窄巷的环境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街坊们都会很听话地每日将路面打扫干净,免得脏污堆积,空气难闻、滋生虫瘟。
但即便如此,青福酒楼、春盛酒楼的工作机会,也不能让他们立即就有足够的银子,修路买房。
如今小窄巷的地面仍旧是泥地,下了?雨就泥泞不堪,偏偏很多人家就是露天席地而住的,到了雨天,甚至纷纷抢茅房避雨,也总比在泥水中睡一晚强。青阳就经过师祖同意,从几次薅的羊毛中取了一部分,盖了?几间大屋,让所有露天席地住的人都有个避雨的地方。
“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青阳很清醒地说,“所以除此之外,我也没再施予。要是真想盖个自己的家、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那就努力工作,青福和春盛酒楼的薪酬非常公道,而且还有上?升的空间,只要努力,什么都有。”
难怪,难怪。绝明看着还在探头探脑看他们的街坊,心想,难怪这些人脸上都没有苦相,反倒是充满了希望。
佛说慈悲为怀,“慈”是令众生获得快乐,“悲”是帮助众生脱离痛苦。
青阳小友虽说为道门之人,但行慈悲之事,既然殊途同归,未尝不可同行。
绝明就很慈祥地问:“那小友是想让老衲帮什么忙啊?”
绝明心想,反正,应该不可能是捐银子,没听过和尚庙给道士观捐香油钱的,那像什么话。可是,那还有什么别的所求呢?
“嘿嘿嘿……我看大师之前千臂法相用得挺熟练啊,”青阳搓着手嘿嘿笑起来,“能不能请您帮忙抄写诗集呢?能省不少?印刷费呢!”
“……”绝明脸上的慈祥顿卡。
……是,确实不是和尚给道士捐银子,是和尚帮道士赚银子!
青阳:“到时候我们也会?给您分红的嘛,您拿去供养佛像或者寺庙岂不是美滋滋……”
绝明合十:“我们寺没有佛像,心中有佛,四方皆佛。”
青阳:“……”感?觉到了,这个和尚有点难搞,“那总要供香火的吧,可以用来准备些更好的香火——”
绝明平静地闭目:“每日自有心香三柱,日日虔诚供我佛。”
青阳:“…………”
靠!这个老和尚比他还抠门啊,开个佛寺零成本,连佛像和香火都省了?!
青阳幽幽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啥自己一直卡七相……我觉得是佛祖嫌弃你太抠了?。”
唐僧取经还要给个紫金钵盂呢,你就给空气,活该你卡七相啊!
·
绝明之抠,堪比陈圆圆。青阳几番劝说之后,忍不住问绝明:“你打算怎么度我们圆圆呢?”
你自己都那么抠!
绝明垂目淡声:“我度佛,佛度我。”
青阳:“……”
算了?吧,你们两个抠货互相度,只会越度越抠!
青阳无语地拿出之前的佛珠:“圆圆现在既然已经和我结契,又留宿在道观中,这佛珠自然不能戴了,如今归还给大师。”
红布揭开,佛珠的光彩溢散出来,绝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又颇为惊喜:“多谢小友!我还当再也拿不回来了。”老和尚接过佛珠,又开始很纠结地喃喃,“和陈施主的缘还未灭,竟因佛珠又与小友缘起……”
正说着,一行工匠提溜着工具,从两人身边路过,青阳一看:“诶,你们是不是之前我联系的,要来修缮青福观的人啊?不是说还要有几天活才能干完,怎么今天就来了。”
领头的笑道:“这不是怕有意外,多说了几天,昨晚就把那边的活儿干完了?,今天赶紧赶来。现在能去观里看看情况吗?”
“行行行,”青阳惊喜万分,转头对绝明道,“那大师咱们回头再……您这是什么表情。”
绝明震惊的看着将近几十人的工匠队伍:“……这得花多少?银子。”
难道这就是原因吗,因为青阳小友特愿意为三清花银子,所以三清才那般青睐于他,就连当时的法相都结的那么大,还给小友簪花……
难道是真的吗,我七相迟迟不成的原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阳刚刚费口舌半天,也不抵绝明亲眼看见这花销的冲击力大。
绝明厚着脸皮,愣是跟着有正事的青阳回到道观,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为了防止施工损伤佛像或是其他物品,青阳和工匠们一起,将偏殿、主殿等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搬出来——其实也不用看那什么玉花瓶、银香炉了?,单是看那菜园子里头的树种,得多少?银子才拿的到手啊!这肯定还要做正经的斋醮加持吧,不然这些树种来自天南海北,哪里能在同一片土地上生长的这么茂盛。
领头的工匠道:“这观不大呀,三间屋子同时开工,人手分的过来。你们这要求得是精细活儿,一间一间干不知道得多久,同时开工也能早点做完。就是你们人得搬出去。”
“?”绝明顿时竖起耳朵,低头看看手中佛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了?结这个因缘,“那不如,你们到我寺中来住?”
青阳:“??”
他忍不住回头:怎么,你还想反向捕捉啊!
就连工匠也很震惊了?,他们之前在门口见到青阳和绝明走一块,心里就在嘀咕了?,和尚和道士关系这么好的吗?没想到居然能听到和尚邀请道士去寺庙同居!
绝明解释:“也不是住在寺里。在寺旁另有一个清净小院。”
赵公明不爽地翻白眼:“春盛酒楼有上?好的厢房,谁要放着自己的地盘不住,住和尚的地盘。”
绝明发动老实?话攻击:“但是你们一住,能招待宾客的房间自然就少?几间,少?几间就是少赚钱。”
陈圆圆顿时一个激灵,这话着实?触及到她的心了?。
虽说春盛酒楼的掌柜不是她,但有七分的红利属于东家呀,东家少赚钱就是她陈圆圆少?赚钱:“哎呀,说的对呀!那这老和尚一定是五位灵公带来的财运吧!送上?门的冤大头。白占和尚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咱们就算去都城隍庙蹭住,还得给挂单钱呢。”
“嗯?这样吗?”赵公明沉吟起来,他因为刚进观时被百般质疑财神爷的能力,对这方面特别在乎,听陈圆圆这么一说,勉强道,“行吧。”
“但是,”青阳谨慎地说,“这个主要还是得看看师祖的意愿吧?”
师祖脾气那么暴,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青阳转回身,准备找香火问一下师祖的想法,一旁的五灵公表情就变得诡异起来,赵公明尤甚,先是愤怒,而后是不甘:“……甭问了。说是让我们五个,还有陈圆圆、纳兰容若守家,免得有工匠偷懒或者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