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宁硕如一尊神祗般立于未央宫正殿之上,明黄色的龙袍更显他的气宇轩昂。
我记得这是他第二次来我的未央宫,第一次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个叫蓝玉的女人。
第二次来,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肚子里那个不是他的孩子。
我望着他冰山一般的脸灿烂一笑,“哟,皇上来探望我们母子俩啦?”
在文硕利刃一般的目光中,我一脸慈爱的轻抚着我的小腹,仿佛这真的是我与他的孩子一般。
其实,天知道我有多想这个孩子能是我与文硕的。
吟儿似乎是被吓着了,躲到角落里簌簌发抖。
不得不说,我的内心是害怕文硕的,不知为何。
此刻他虽然不说话,但寒彻骨髓的森冷气息已经昭示着他的勃然大怒。
我的目光绕过文硕,落在他身后端着一碗黑色药汁的嬷嬷身上。呵,多熟悉的场景,曾经他为我端了近半年的药,只是这次换了别人端而已。
漆黑的药汁泛着热气,他这么快就要下手了,就不容孩子在我肚子里多陪我一刻?
连覆国都未有过的惧怕瞬间侵蚀了我,我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期待这个孩子,一个会被世人称做野|种的孩子。
“喝了它,你还是郁宁公主,我的妻!”文硕的语气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凛冽,眼神越发的漆黑深邃了。
“那我还真是荣幸,只是心里十分不屑,你说怎么办?”
“你想死?”
“你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吗?”
文硕不再说话,明黄色的衣衫随着吹进来的一股风飞舞。那一幕,我竟觉得他神情很是落寞。
我信步走到那嬷嬷跟前,从她手中接过药,放在鼻前闻了闻。
药汁倒不是多难闻,只是泛着的苦涩气息让我想起了那喝了半年之久的药。
我定定的望向文硕,他亦是定定的望着我,仍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
我浅笑,扬起手着将那泛着热气的碗药汁猛的泼了文硕满脸满身。
他没有动,仍是定定的望着我,身后的嬷嬷却是慌了,赶忙递上锦帕,大声斥责我的无礼。
文硕看了那嬷嬷一眼,狠狠的一掌将她掀了个人仰马翻,“朕的女人由得你来呵斥?来人,拖下去砍了!”
嬷嬷在哭天喊地的求饶中被侍卫拖了下去,我不知道她的生死到底如何,那不是我关心的范围!
文硕走了,吟儿颤颤巍巍的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她捏起袖子为她擦掉那大滴大滴落下来的泪,心疼的道:“公主,您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皇上根本容不下这个孩子!”
“呵呵,”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最起码因为这个孩子我还能再看见他!”
是的,我爱他,我忘不了他,即便是恨里也夹杂着爱。
见不着他,我想得发狂,明明知道不该,更是自寻死路,却仍让自己变成了飞蛾去扑火。
“那您和皇上好好说,皇上说不定会原谅您的!”吟儿的眼中满是希翼,我知道她是企盼着我与文硕之间会发生转机。
呵,这丫头真傻。
我与他早已背道而驰,又怎么可能再回得到原点?
即使抛却那国仇家恨,我早已不再清白的身子和肚里的孩子,已是让我与他今生再无缘份。
未来的路我亦是掌握不了,苟且一天是一天吧。
第二天,吟儿不见了,就那样极其突兀的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在未央宫中等了她几天,可是她都再未出现过。
文硕没有那么轻易的放过我,每天都会派了不同的嬷嬷给我送来那漆黑的药汁,只是每次都会被我直接招呼在了那嬷嬷的身上。
后面再来的嬷嬷都是四肢匍匐在地的祈求我,说是之前给我送药的嬷嬷都被砍了脑呆,求我饶过她们。
呵呵,她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我放过她们,谁来放过我,和肚子里那个小小的孩子?
明天就要过年了,心里担心吟儿,我害怕连她也会离我而去。
几次冲出未央宫,但都被门口的侍卫半是恭敬,半是威胁的将我逼回了未央宫。
最后一次时,朱门关闭的沉重声响没能淹没了他们的对话。
“切。。。吟贵妃岂是她想见就见的?她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郁宁公主啊?”
“就是,一个亡国公主还有脸苟活于世,我都为前朝皇帝不值!”
。。。。。。
他们后面的话全都从我脑呆里飘过了去,只有吟贵妃三个字被记下了。
“吟贵妃,吟贵妃。。。”我坐在地上不停的呢喃着,我告诉自己,一定不是吟儿,一定不是。
我想起吟儿那张红苹果一般的脸蛋,总是透露着对我的关心与维护,她怎么可能会成为了文硕的贵妃?
不记得在地上坐了有多久,我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已经被冰冷的空气冻得麻木。
看看西斜的太阳,我想要站起来,使劲之间却感觉双腿已经到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揉捏着双腿哭了,从宫变那夜之后,一直隐忍的泪终是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我拼命的挣扎,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恐惧的抚自己小腹,仰头向天不断的祈求:“救我。。。谁来救救我。。。”
“丫头。。。。。。”熟悉且突兀的嗓音似从天边传来,我寻声望去,逍遥子一身白衣如谪仙降临,虽然是如冬天一般冷的白,但他的白天却让我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