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害皇嗣,安能不受惩罚!”太后扶了扶胸口,憋闷得紧,想得清楚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太后看来,皇帝的皇位还未完全坐稳,没有太子,江山社稷皆系于皇上一身,若有闪失,她们一家可不会有舒贵妃这样的好运。所以,太后认为皇子越多越好,但要命的是目前一个也没有。
“德妃娘娘有孕之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乐畅如何晓得?残害二字,太后说得未免重了些。”舒慈也冷了脸,如果让乐畅背负这样的罪名,那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舒慈继续说:“依我看,德妃是大人,居然辱骂斥责一个三岁幼童,教养家风何在?如果不是乐畅能自保,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就是她了!说到底,谭家都是低贱末流之辈,当初被先帝革职抄家自然有其道理的。只是皇上心善,收了德妃娘娘,不然……”舒慈轻笑了一声,未尽之意很是明显。见皇上的目光看过来,舒慈丝毫无惧,扫了一眼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要是实在不忿,本宫可以带乐畅去行宫住,行宫后面的玉泉寺据说很是灵验,本宫带着她日日为皇子祈祷,祈求皇子早日入轮回,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舒慈主动认罚自然是极好的,但这惩罚着实轻了些……太后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怎么说?”
“就依贵太妃。”
内室的德妃得知皇上和太后竟然对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恨不得把红木床扣出一个洞来。只是她此时着实狼狈,披头散发满头大汗,屋内血腥味儿浓厚,让人作呕。
“我的孩子!”德妃悲痛过度,呕出了血。
皇上站在门口,迟疑不前。
“皇上?”李江喊道。
“请德妃的家人入宫来陪她,朕还有政事要忙,先回上书房了。”说完,他脚尖一转,竟是直接离开了。
李江见怪不怪了,应诺。
德妃派来请皇上的宫女愣住了,不是说皇上宠爱娘娘吗?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进去看看?
“皇上呢?皇上呢?”德妃看见自己人进来,一叠声的追问。
“皇上回上书房处理政务了,不过他让李公公请您的家人入宫来陪您。”宫女小心翼翼的说。
“他……”德妃愣了,整个像是呆滞住了一般。
“皇后娘娘到!”此时,外面传来唱喏的太监的声音,是皇后来慰问她来了。
“我不见,我不见她!”德妃尖声道。
“娘娘,您不能这样,皇后是来探望您的。”旁边的大宫女劝道。
“她不是,她不是!她是来嘲笑我的,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我不见她!”
外围的皇后听见这种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指挥着人把补品搬进去,说:“吃了这些,德妃估计会很快康复的。”
“皇后娘娘息怒,咱们娘娘只是气急攻心,说了胡话,请娘娘恕罪。”总算德妃身边的不全是草包,这个时候还有人站出来说这样打圆场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侧目。
“奴婢喜鹃,见过皇后娘娘。”宫女屈膝跪下。
“你倒是个好的,可惜入不了你们主子的眼。”此时德妃的心腹自然是在随身伺候的,这位喜鹃想必只是一般的宫女,皇后叹气,“本宫要是身边有你这么个伶俐人服侍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娘娘,您找德妃主子要一下不就行了?”落雪在旁边说。
“德妃失了孩子本就痛心,本宫如何开得了这个口,不是雪上加霜吗?”皇后微微一笑,说,“补品也送到了,既然德妃不想见本宫,这就回吧。”
“恭送皇后娘娘。”
踏上步辇,落雪问自家主子:“这位喜鹃姑娘,会投靠娘娘吗?”
“不然呢?左右今天这一出之后她是入不了德妃的眼了,不如投了我这边,还能拼一拼前途。”皇后微微笑着,转动了手上的玉镯,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娘娘英明。”
入夜,皇上和太后一起用了晚膳。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喝了一口清茶,太后徐徐开口。
骆显端着青底描花的茶杯,嗅了嗅茶香,说:“意外而已,母后不必多想。”
“你不认为是有人在后面指使?”这个有人,除了舒慈没有第二人选。
“如果是她,害得了一个皇嗣,她能害得了第二个?纵然她手法高明,把朕的所有子嗣都掐在了腹中,那她有什么好处?先帝没有儿子,害了朕的孩子,或者害朕,于她都没有好处。”骆显说。
太后摇头:“你太不了解女人,有些事情不能用道理二字来概括。”
先帝的宠妃,她不想为先帝做点儿什么吗?
“先帝死于叛贼之手,朕是进京勤王,先帝的死与朕何干?”骆显轻笑了一声,面部的线条柔和了下来,“再说了,一个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女人?你也得靠女人传宗接代。”
骆显挑眉。
“不要瞧不起女人,如果不是哀家,你早就死在襁褓之中了。”太后说。
骆显失笑:“母后,朕没有冲撞您的意思,您别对号入座。”
太后哼哼:“早晚有你苦受,哀家把话放在这里。”
骆显不以为意,他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某一个女人,自然不能理解先帝对舒贵妃的宠爱,那种弃江山顾美人的决绝,在他看来是极蠢又极不负责的行为。或许他曾经为了女人心动过,风流一夜,只是一觉醒来再多看一眼,就又恢复了原样。
说到底,心中装着天下的男人,是容不下柔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