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瞬间凝固了,冷冰冰的规则压在所有人头上,他们举止僵硬地抬头,盯着指挥官。缓缓酝酿着的技能,在身体的各处撞击着。
在这里的所有玩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副本对玩家的筛选要求非常高,恐怕,没有技能的人压根不会被选中。
而沙发椅上坐着的庄霁,看起来却只是个普通人,手握权柄,优游自在地发号施令,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武器。
某个玩家拿起自己的手环,上面写着点数“30”。
他的手腕上凝结起黑乎乎的触手,慢慢蔓延着,如烟雾般滑动、扭曲,忽然伸出一支尖锐的黑色肉刺,朝着庄霁飞速射出。
其他玩家都有些惊讶,压根来不及反应。对他们而言,取下全身物品、保持缄默暂且是可以忍受的范畴,还未到要出手的地步。
然而,既然有一人出手,那为了合理利用这个出其不意的机会,其他人在看到触手出现的那一瞬间,也爆发出了各自的技能,腾空跃起。
现在暂时还没有“不可攻击指挥官”的规则,也就是说,在命令发出的一分钟之内,他们还有机会保持点数。
宿琅白看到自己包裹上的黑红血迹后,抬头望向了沙发上的男子。
庄霁从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能轰炸之中,慢悠悠地抬头,从那神情中,似乎能看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宿琅白没有机会阻止其他人动手。
他知道在这个副本之中,就算庄霁确实存在,那也一定是以另一种形式。方才露天广场上的广播,就给了他这个印象。
而在此刻的地下设施中,沙发之上的“庄霁”,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玩世不恭、随心所欲,但是却认得出“宿琅白”的名字。
既不是拥有完整记忆的庄霁,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血族公爵。
此人,在理解了宿琅白此行目的的情况下,依旧想要捉弄于他。
指挥官拥有了这个基地几乎所有的权力,理所当然,很容易逼得玩家产生反抗的意图,而只要点燃一点点火苗,就足以趁机抹去所有人的棱角,杀鸡儆猴。
宿琅白别无选择。
尖锐的黑色触手劈开气流,直冲向庄霁的心脏。他的军官服太脆弱了,难以承受超越人类力量的穿刺,被气流拧成一团,那一瞬间,庄霁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秒,坚硬的军靴撞击头骨的声音传来,碎裂声在空旷的地下隧道中响起,如同地狱的钟鸣声,预示着一切的崩坏。
鲜血从触手操纵者的耳侧爆出,在异能者放出的刺眼火花中,他如一只轻飘飘的纸人,飞出战场,被某人接住。
距离“丢弃非法物品”的命令发出,过去了3秒。
各钟不同属性的技能交织着,如一张密布的网,从漆黑的隧道上空俯冲而下,却见那只巨大的沙发忽然飞起,将那网强硬地撕开一个口子。
伴随着木结构与钢材的爆裂声,两个玩家被某种巨大的冲力扫荡出十余米,双眼尚且无法睁开,就听到了不远处的轰鸣声。
被波及的电缆和老化的管道,从高空缓缓下落,拉扯着作用不明的电缆和转换设备,闪着火花砸向广场中央。
重量聚集在一处,似乎朝着所有人的中央而去,在那里,本该站着深色军装的那位“人类”。
可就连古老的隧道遗迹,都被轻而易举地吹成了飞灰。
本该是血肉模糊的指挥官,毫发无伤,他傲慢地举起某位“背叛者”的脖子,从广场中央一步步走向垃圾场。
那座垃圾场,是个一眼望不见底的垂直坑洞。曾经有直通轨道上下的运输器,而如今那个位置,只剩下了半截钢板,被人为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距离命令发出,过去了14秒。
宿琅白在那触手操纵者撞击地面之前,伸手接住了他的上半身,将上一个副本剩余的几滴苏生药水,喂入了那人嘴中。
空瓶和暂时昏迷的玩家,被放置于一边。
余下的玩家们,除了伤重在地的那些人,都开始渐渐后悔起来,步子一点都无法挪动,只能僵硬地等待最终的审判。
庄霁挟持着那名玩家,慢慢踱着步子,向看不见坑底的“垃圾场”前进。
此刻,没有人敢阻拦他,甚至没有人敢出声、说一个“不”字。
在黑漆漆的洞口,庄霁微微眯起眼,将人放于洞沿,轻声道:“走下去,如何?”
没有“步行”二字,甚至不是命令的语气,他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比如,“今天是否用过晚餐了”。
此时,他听到背后,响起了某人清冷、却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我可以代替他下去。可以吗,庄霁?”
那样的声音、那种语调——确实,正如记忆中所言,有种说不出的甜腻。
像是满溢而出的,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