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觉得,自己做过最蠢毒的事,就是在九华行宫使手段逼迫钦容娶了自己。
这是她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段记忆,倒不是因为灰暗或是什么,而是因为这段往事实在让她太过羞耻,羞耻到她只要想起来就想蜷缩脚趾,并拢双腿把自己缩成球。
“怎么不走了?”
想的太入神,莺莺走着走着直接停住了。
先她一步的顾凌霄转过头看她,见自家妹妹傻兮兮站着出神,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
莺莺回过神来,见顾凌霄望着自己满眼探究,她用扇子使劲扇了扇风,结结巴巴道:“今天可真热呀。”
顾凌霄见莺莺‘热’的脸都红了,点了点头,“是挺热。”
招宣太后的寿宴定在酉时开场,此时太阳已落下半边天,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凉爽。莺莺跟着顾凌霄进入蓬尊台,好在这里面比外面凉爽些,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距离酉时还有一段时间。
“顾大人。”有官员见到顾凌霄进来,恭敬行了礼。
顾凌霄客气回礼,接着推了把身边的莺莺,“哥哥还有事要做,你去那边玩。”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殿内多是朝臣们聚集在一起,顾凌霄不可能拉着莺莺和同僚们畅谈。莺莺知道顾凌霄这是嫌弃自己碍事了,虽说她比以往懂事,但免不了抱怨一句:“哥哥最讨厌了。”
顾凌霄嗤笑着拿扇子敲了下她的头,“也不知是哪个跟屁虫,小时候我出恭都要抱着我的腿说一起,那个时候我怎没听你哭咧咧说讨厌我?”
何止是没说过讨厌,那次顾凌霄被她纠缠的不行,就哄着她说恭房太臭她不能进。而莺莺是怎么说的呢?
她眨巴这一双含泪的眼睛,又奶又无辜道:“有哥哥在,再臭莺莺都喜欢。”
……可他不喜欢啊。
那次,顾凌霄憋得满脸通红,到底是等到顾明致回来才将莺莺从自己身上扯开。这事给顾凌霄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导致他长大后没少拿这件事嘲笑莺莺。
莺莺前世还不把这事当回事,如今再听顾凌霄提起她羞的不行,生怕顾凌霄再说她更多糗事,莺莺作势要去捂顾凌霄的嘴,被他拿扇子又敲了一下,“注意仪态。”
莺莺见有人往这边看,赶紧收了手老老实实站好。
“好了,今日太后寿辰非同小可,哥哥不求你表现出众,只要别再给爹爹和姑母惹出什么祸事就好。”又仔细叮嘱了几句,顾凌霄放莺莺离开。
如今朝堂党派众多,顾家是唯一在多党中都能吃得开的一家。原因有二,一是身为皇后的顾曼如名下有太子和钦容二人,皆是党派两大头,二是顾家小女的皇妃名号还未定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莺莺的婚事有了着落,那么皇后自知站谁,顾家也会跟着站谁,朝堂将会进行大洗牌。
还不知自己处于权势争夺中心圈的莺莺,这会儿正蹲在角落啃水果。她不如自家哥哥吃的开处事圆滑,莺莺人缘差不说,大多数官家小姐还都被她欺负过,没被欺负过的也不敢找她过来说话。
看着那扎堆聚在一起说笑的姑娘们,莺莺眼巴巴还真有点羡慕。没人陪她说话她就唤出了系统,追问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说任务会提前?”
【因为宿主的重生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事物发展,今日的闷热就是预警,此后几天只会变得更热。】
武成帝平日里最受不得热,比他还受不得热的就是招宣太后。因为天气的影响,武成帝很可能提前前往九华行宫,那么之后的事系统也不必多说了,莺莺自己能懂。
“啊,就一定要去吗?”莺莺是真的对那九华行宫有了抗拒。
她一个人在角落同系统嘟嘟囔囔,旁人可听不到系统的声音。刚踏入宫殿的华乐公主一眼就看到角落的莺莺,她走过去挑眉问道:“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华乐公主身边跟着的是燕宁,两人没在一起时还没发现问题,如今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莺莺才察觉这华乐公主同燕宁差不多高。
“公主你好高啊。”莺莺由衷感叹了一句,难怪气场会这么强。
燕宁在北域国男子的身高中只能算中等,而女子到达这身高就很不容易了。
华乐双眸一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不少,她漫不经心呵了声,“是你们北域女子太矮了罢。”
莺莺明明说的是夸赞的话,这会儿却莫名觉得华乐公主生气了。一旁的燕宁咳了声,他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入座吧。”
华乐抬步就走,临走前还瞥了莺莺一眼。
莺莺一脸茫然,等人走后才小声和系统说:“你说的对,燕姬华真的好奇怪。”
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
酉时到,寿宴开始。
这次操办这场寿辰的人是钦容,招宣太后来后笑容不断,寿辰中途就赏了数人。
往年操办太后的寿辰都是兆时太子,谁知他行事跳脱、屡次摸不透太后的喜好,连续几年多多少少都会发生疏漏。有一次,兆时还让莺莺帮他出主意想寿宴,说实在那是莺莺最喜欢的一场寿宴,而招宣太后全程板着脸极为不满。
似乎从去年钦容接手操办太后的寿辰起,太后脸上的笑容才多了些,今日她笑得最为畅快,甚至还当着众朝臣连连夸赞钦容。
不得不说,钦容在揣测人心上颇有手段,再加上他的生母赵含芙是太后最喜欢的儿媳,所以太后在许多事上偏心于他,很多大臣都心知肚明。
莺莺不由将目光落在兆时身上,在她的记忆中,好似太后从未夸过他用心操办的寿辰。
有胆子大的官家小姐上去献舞,歌舞升平中,所有人都在笑,唯有兆时太子一人闷头喝酒,他的情绪似乎比前两日更差了,在这种场合也不知犯了什么浑,武成帝喊他两次他都没回应。
“殿下?”
“太子殿下,陛下在叫您呢。”太子党的大臣出声提醒。
兆时太子一个激灵回神,引来招宣太后不悦皱眉,武成帝板着脸训斥:“你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毕竟不是家宴,武成帝当着文武百官还有各家世族年轻一辈的面发火,实在是不给太子留脸面。
钦容及时出声圆场,眼看着这场面就要热闹回来,谁知兆时太子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轻嗤了声,钦容话音一停,在微顿的安静声中顾曼如察觉不妙,紧跟着出声替兆时说好话。
“他今天是怎么了?”莺莺坐在顾明致身边,小声喃喃着。
她正饿着,刚要去抓桌上的糕点,就被顾明致瞪了眼,“还吃!”
顾明致另一侧坐着的是裘郁,他耳朵是真尖,顾明致这么小的声音都让他听到了,扭头瞥了莺莺一眼。
莺莺开始没把这个当大事,因为兆时一向不喜欢钦容,尤其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怪就怪在后面,兆时竟然还出声顶撞了顾曼如,要知道他虽不如钦容去凤坤宫勤快,但对顾曼如这位母后一直还算尊敬。
“朕看你是吃醉了酒,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武成帝毫无意外更加恼了。
他提高的声音在蓬尊台回荡,似是才让兆时太子清醒。
兆时脸色一白,这才下跪请罪:“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武成帝闭了闭眼,忍耐着似想说些什么。莫名中莺莺感觉武成帝看了她一眼,接着强压下怒火道:“朕知你前些日子病了,既然病还未好,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兆时太子哪里是生了病,是武成帝给他留了个面子,让他提前下寿辰回去思过。
“儿臣,谢父皇恩典。”昔日风光的太子一瞬间跌下高位,就连身上的华袍都失去光泽。
蓬尊台大殿中央兆时跪着,钦容站在他身侧立着。莺莺坐的近,她感觉兆时在起身离开时脚步微顿,那眨眼间的停顿好似在钦容耳边说了什么,钦容面不改色垂着眼睫,镇定自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