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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1 / 2)


“纳什么纳?!我不纳妃!”

沈砚蹭地站起身,一双黝黑的剑眉紧紧皱起,胸膛随着浓烈的怒气一起一伏,方才砸碎茶杯的修长五指,此刻在袖口里握得拳峰泛白。

身后殿内的宫女内侍们通通跪了一地,就连阮清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子登时一僵,坐在椅上久久平复不下心神。

他回过头来,瞧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心底一软,可再软也抵不过此时盛极的怒火。

自己如此倾心倾意的对她,所求不过是她以同样的情意对待自己而已,这很难吗?

她口口声声说以丈夫为天,却明知自己不想纳妃,还非要自以为明礼懂事的劝谏,难道尊重自己的意愿也很难吗?

不,这都不难。

她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在她心里责任比他沈砚更加重要罢了。

想到此处,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当即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笑出声来。

阮清茴看着他,心中忐忑却又不解,不知他为何要笑。

眼前那人足足笑了好几声,笑到方才的怒气已然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不知为何,她又忽然从这笑声里,感受到了几分悲凉。

笑够了,沈砚转过身望着远处,缓缓启唇:“世人都说帝王尊贵无比,可我怎么觉得,我不过是你们手中一个镶着金玉的傀儡呢?”

心中一惊,她忙欲开口解释,“陛下—”

可那人恍若未闻,自顾自道:“你看,前朝那些言官谏臣劝谏我时,各个都说得慷慨激昂,说自己是为公心、为百姓、为我的圣名。”

“真的是这样吗?”他转过头询问她,然眼里却毫无询问之意。

不待她答,便听他胸腔里顿时传出几声闷笑,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他们所劝谏之事里,有几个是真的会影响民生社稷的?他们为的,不过是自己那清白高尚的名声罢了。”

“而你呢,”沈砚转过身,敛了笑意定定望着她,“你同他们一样,为的,也只是保全你一国之母的名声而已。”

“你怕言官弹劾你未尽皇后之责、你怕天下人说你德不配位、你更怕将来若是久无皇嗣,我又不曾纳妃,史书和后世会将这个罪责记在你头上,对吗?”

阮清茴睁大了眸子彻底怔住,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否认,可喉眼里却是始终一字未响。

他说中了。

没错,她怕。怕言官的指责、怕天下人的咒骂、更怕自己在后世评说里,成了大夏的罪人。

这些他都说对了,可还有一点他并不知晓。

垂眸默了片刻后,她徐徐起身,在那人失望的目光中伸出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脸颊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阮清茴渐渐蓄起了泪,“可是,我更怕你将来被言官所逼,立宗室子为太子。”

话音刚落,沈砚猛地一怔。

他以为她怕的是他人的评价,怕的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却不想她最怕的,是日后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世上,有几个父亲不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儿子呢?他也不例外啊。

可若是立了宗室子为太子,那他自己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百年之后他身归黄土,养子还会对亲子好吗?

可若是不立,万一......

万一他一直没有儿子呢?到时皇位更迭国家却无主,难免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而这些,她全部都考虑到了,也一直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思及此,沈砚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方才阿茴那略带哭腔的声音,此刻听得他心里一阵阵的疼。

抬手覆上她单薄的脊背轻轻抚摸,他低声道:“对不起,阿茴。”

怀中人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向我道歉,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对的,我的确怕。可是陛下,我对它们的害怕,远远比不上我害怕你从此不快乐,你明白吗?”

“我明白。”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痕,他牵起嘴角笑了笑,“我都明白的。不过这才大半年呢,阿茴别着急,以后一定会怀上的。”

闻言,阮清茴垂下了头,似乎正在纠结着什么。

片刻后,复又抬起,“陛下,母后也许......我想在那之前,让母后抱上孙子。”

提起太后,沈砚眸中顿时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又继续扬起笑容,故作轻松道:“好啊,既然阿茴有这份心,那我就耕耘得更加勤奋些,让母后早日抱上孙子。”

说罢,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往殿内走去。

明月如玉,秋风裹挟着微凉席卷于宫墙之间,拂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在那无波湖面上吹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一声声细腻柔软的猫叫,乘着秋风消散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

*

中秋休沐,阖家团圆。

沈砚一早便打扮得十分清爽,牵着阮清茴一同去了泰安殿,陪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女人谈天说地,斗茶下棋。

许是因心情舒畅,太后今日看起来身体十分康健,咳嗽也比平日里要少了许多。还特地嘱咐皇后,下月的重阳宫宴记得让她的母亲务必到场。

提到母亲,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入宫第二日时,母后便说过认识她母亲,而且看起来不仅认识,似乎还很熟悉。

倒是母亲,却从未同她提起过自己认识当今太后,想来二人之间一定是有着什么过去,太后想借此机会给它翻个篇罢。

于是在之后送去侯府的信函里,她特意只说了重阳宫宴一事,却对太后想见她是只字未提,不然以母亲的脾气,她是定然不会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渐入深秋,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

太后的身体变化倒是不大,还是同往日一样时常咳嗽,但好在并未咯血,仍不属于恶化的阶段。

近日阮清茴与沈砚也相处得甚好,自从上次因纳妃一事吵过一架后,她便再未提起过此事。

沈砚说得对,自己才入宫大半年,说不定明年就怀上了呢。再说他如今正值青年,往后时光一大把,她的确不必如此着急。

可后宫常年空虚也不是小事,定要招来言官上奏。因此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定了个期限,若是三年内她仍是无法有孕,届时,哪怕他生气发火由此讨厌她,自己也一定要劝谏他纳妃。

今日,她又收到了来自沈某人写的“情书”。

自打上次和好,他便像往常一样每日抽出空来给她写信,信的内容都不长,多是些日常琐事。

若是没有琐事,他便会写上“今日也甚是喜欢阿茴”,就这一句,再无其他。

阮清茴每每看完,都免不了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有时她也好奇,沈砚一个常年待在皇宫里的帝王,看的都是些儒家经典或名师著学,他到底哪里学的这么多肉麻死人的话?

莫不是......

傍晚,沈砚处理完奏疏回到仁明殿同她一起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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