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坐在旁边自己扒饭,看着宋芸儿涂得香喷喷的靠近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两个和他不是一个娘生的哥哥姐姐。
长汀忽然觉得这些好吃的菜都没了胃口了。
“爷,长满最近进步很大,师傅一直夸,您看,这是他近来写的字。”宋芸儿笑的温柔,将儿子的功课亲自交到庞晋川手中,又替他布菜。
乔姨娘一旁看着咬牙不已,挤上去:“姐姐这几日病着,花容都失色了,哪里敢让姐姐侍候。呵呵,还是妹妹来吧。”占着肚子挤开了宋芸儿,宋芸儿一个错脚没站住,眼看叫往长汀这边压,吓得长汀连忙摔了筷子就跑。
一旁长满长得肥头大耳,五官看不出像父亲更看不出像母亲,几乎继承了庞晋川和宋芸儿所有的缺点。
他雀跃道:“父亲,师傅今日说要教儿子进步迅速,过几日便要教导儿子论语了。”庞长满只比长沣小几个月。
庞晋川点了点头,夹了一块糕点落入他碗中:“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为父的希望。”
宋芸儿脸上立马绽开了一朵花,温柔的盯着儿子,眼中满满的骄傲。倒是一旁和她娘长得极其像的庞如雯看着长汀胖呼呼的身子偷跑出去,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长汀头一次失落的离开庞晋川,踢着院中的小石子,徘徊了几步,跺跺脚跑回了容昐的院子。
他突然好想妈妈。
果然,秋菊姐姐说的没错,没妈的孩子是跟草,一点都没有骗他。
爹爹是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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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容昐这边却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大早各个院子的开销用度就涌到她跟前。
管事的妈妈,婆子,一个个等着求牌子。
足足从卯时忙到辰时正才吃上一碗热粥,那边又派人来了,说是吏部侍郎家的送来帖子祝顾府喜添麟儿,并着言不日他家老太太过大寿,请顾母前去赴宴。
容昐亲自写了帖子道谢,并着人亲送了出去。
稍后又去了黄氏院中一趟。
正掀帘进去,只见黄氏与一男人相谈宴宴。
那人背影熟悉异常,清瘦了许多,一件墨绿色常服轻飘飘的似挂在骨架上一般,看着她不由的辛酸。
黄沄湖转过身,看见容昐脸上笑容渐渐散去,黑洞洞的瞳孔专注的落在她身上,许久才似万般艰难的吐出一句:“好久不见,您辛苦了。”
容昐低眉一笑,黄氏不由叹息:“你们出去走走吧,我这屋子还吃着药,没法子多说话。容昐你替我送送我弟弟。”
秋菊有些不安,轻轻拉住容昐的衣袖。
正犹豫的功夫,黄沄湖已经走在前面,笑问:“怎么?容妹妹越发客气了。”
鬼使神差的,明知不应该,还是想送出去。
容昐转过身对秋菊道:“你陪我去吧。”秋菊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也是和两人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黄沄湖走在前,容昐跟在后,拉开一手臂的距离。
容昐看着黄沄湖的侧面,干净白皙,和庞晋川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如果庞晋川是一团火,那黄沄湖就是一团水,温柔的能让人溺毙。
有时候容昐能理解顾容昐的感觉,很微妙。
走在前面的黄沄湖忽然停下,白底皂鞋转向容昐,笑道:“以前咱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你父亲的藏书阁,还记得有一年你把顾大人的一本藏书偷出来,扔到柴火里烤番薯吗?”
容昐叹了一口气,摇头:“我都忘了。”
黄沄湖咧了咧嘴:“后来我替你挡了下来,回去就挨了父亲一顿打。没敢告诉你呢,那时候怕你哭鼻子。”
秋菊跟在后面,忍不住哀叹。
容昐看着他轻飘飘的衣角,骨指狰狞的双手,低着头,轻轻道:“听大嫂说你这些年越发嗜酒,我看还是把酒戒了吧。”
黄沄湖俊朗的眉目莞尔舒展开来,似霁月风光,云洞天开。
“好。”一个笑容挂在嘴角。
容昐不敢看他的笑容,怕心底的容昐会爬上来,她又道:“找个好女人,娶妻生子吧。”
黄沄湖转过头,认真的看她,见她眼眶有些红,不忍心,默默点下头:“好。”
容昐觉得自己快要待不下去了,黄沄湖像一团梦将她团团困住,她往前快步疾走,越过黄沄湖,丢下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那些事,都忘了吧。”
黄沄湖静静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站着默然了许久。
不远处,顾弘然开着窗眺望,黄氏躺在床上气道:“眼巴巴的跑过来又看了做什么?傻不傻!看她过的好,就舒服了吗!我现在倒是宁愿容昐过得不好了!”
夫妻两人沉默许久,最后被孩子的哭闹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