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他便叫来手下祭司,遣那人去请瞳,谢衣与风琊三人。
谢衣自然是听从他师尊的吩咐,风琊接了大祭司的传召后,轻嗤一声,扯了扯有些脏污的衣摆,也缓步向沈夜那处行去。
而七杀祭司,自然懒得出门,取了偃甲鸟权当传音之物,倒是又让沈夜气得差点捏碎了座椅旁的鸟儿。
“我并未叫廉贞祭司,如今此处就我们四人。”
沈夜看到下首站着的破军与贪狼,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谢衣还好,这些年也沉稳了许多,倒也不让他费心,只是这风琊……自青岩死后便越发行事乖张,形象也不若从前那般齐整,看起来邋里邋遢,胡子拉碴,活脱脱变了个模样。
他们这些熟人倒是有心劝他,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劝。以前十七在时,风琊还有心思跟谢衣互怼,如今便是理都懒得理,闲暇时间不是在自己的殿中,便是在穆家的家主房中,一呆就是好几日,旁人都觉得贪狼祭司跟万年神宅七杀有得一拼了。
“师尊可是有事要吩咐?”谢衣略有不解:“可为何不叫廉贞祭司前来?”
“月儿另有任务。”沈夜屈指轻敲宽椅扶手道:“此番叫你们几人前来,是因为沧溟城主的吩咐,而非本座的。”
他将心魔之事缓缓道来,随着他的叙说,风琊抿唇阴沉得很,那双黑眸中聚集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风暴,而谢衣早就面色煞白,心思却不知已到了哪里。
此刻也只有瞳能保持淡定,那偃甲鸟扑棱了两下翅膀,鸟喙中传出的语调仍是平直且毫无情绪:“大祭司言说心魔之事……他与你说了什么?”
瞳猜的没错。
心魔可吸食人类七情而壮大自身实力,而他本体藏于矩木之中,至少如今沈夜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坐视他越来越强。而那心魔十分狡诈,甚至能够直截了当直奔主题,对沈夜言说那合作之事。
他让烈山部人熏染魔气得以下界,而作为交换,沈夜要想办法给他吸食更多的养料。
看似十分公平,甚至沈夜算得上是赚了,可实际上又谁能说得准呢?
“与魔合作?”风琊冷哼一声:“大祭司不会想要答应吧?”
“……本座自然不会应承。”沈夜不傻,他知晓与心魔合作百害而无一利,这番商议本意也并非如此。
“那心魔自称砺罂,他极为狡诈,却也狂妄非常。”沈夜垂目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他同本座耀武扬威,却也让本座知晓了不少事情。”
那心魔砺罂喋喋不休,说着说着却说到了当初入侵流月城之事。
这时沈夜已知晓十七当初是何意,而他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也得知了真相。
砺罂这些年隐而不出,纯粹是因为十七将那心魔的大半部分魔气都夺走,甚至连本源也受到了损害,毕竟当时也算是‘临死一击’了。沈夜以为十七已经身殒,但心魔所言却让他又多出了几分计较。
“大祭司是说,师尊他有可能借由魔气活下来?”风琊猛地上前一步,那模样却有些咄咄逼人。虽然借由魔气而活听起来可不怎么好,但至少也是活着。
“可能性不足三成。”
对于风琊的失礼,沈夜头一回没怎么计较:“青岩也许已然不在,便是活着……风琊,你觉得那每日受魔气侵蚀之苦,他又能活得如何?”
风琊只能不语。
“此事也只是猜测,而当务之急便是心魔一事该如何处置。”
便是不同心魔合作,也不能任由他猖狂下去。
而此时的沈夜并未发现,破军祭司如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
瞳发现了,但是他并没有说,有些时候,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
诸人谈论片刻,沈夜便让他们离去了,待到这室内再度恢复安静,沈夜不由低头道:“瞳,你怎么还没离开?”
“心魔之事,你怎么想?”
瞳向来是懂沈夜的,无论何时。
“我不欲与它合作,但并非不能。”
沈夜心中自由计较,他可以去另寻他法,但心魔……是他的最后的选择。
能将他的道路封死,却能给族民寻求退路的选择。
“无论如何,阿夜,你要保重。”
偃甲鸟消失在骤然亮起的法阵中央,而沈夜怔怔看了许久,方才微叹——
“瞳,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