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大人。”被扯着有些走不稳的神殿祭司结结巴巴开口说道:“城主的女儿沧溟大人据说被浊气侵染,各位祭司大人无法将沧溟大人治愈,所以大祭司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将公子与小姐送入矩木接受神血的洗礼,若是有效,便会利用神血为沧溟大人治病!”
“这样……”看着那祭司走不动路了,穆十七将他扔到了路边,自己径自向目的地走去,走到一半时他才蓦地停了下来——
他为何要如此焦急?城主的女儿病重,作为大祭司自当为城主尽忠,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大祭司?纵使这方法太过歹毒也对不起沈夜与沈曦,那他是从何种角度来阻止大祭司呢?他见到大祭司该说些什么?而沈夜、沈曦与沧溟,大祭司又会选择谁?
一目了然不是么?说到底,所谓的超然地位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任何话。一个所谓的高贵身份,也只不过是个摆设。
想到这里,穆十七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缓缓踱步至前方的空地旁,躲在石墙后静静地望向那空地中的父子三人。
仍旧淡然无比、换了一身白色祭司袍的大祭司;恐惧着的沈曦,还有……
绝望中的沈夜。
他从未见过那个孩子如此绝望声嘶力竭哭喊的样子,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一般,他跪在地上,跪在滂沱大雨中,哭喊着让他的父亲放过他的妹妹。
“好孩子。”穆十七看到大祭司伸出了手,他的表情仍旧被掩盖在那厚重的面具下,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想法,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甚至还带着几分柔和:“跟为父走。”
沈夜瞪大了眼,眼角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十七抓紧了伞柄,一言不发。
他眼睁睁看着大祭司带走了沈夜和沈曦,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便是那两个孩子进入矩木的时候。
他不知在这雨夜中呆了多久,直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怔怔抬头,却发现是去而复返的大祭司。他的衣角已经沾染了些许水渍,看起来有些狼狈。淡色的衣摆被染了几点氤氲,边界有些模糊不清。
“青岩。”大祭司站到了穆十七的身边,语调仍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你很难过?”
平日里大祭司都称他为‘十七’以示亲近之意,叫他本名倒是头一遭。
大祭司就好像是从未有过情绪起伏一般,就连声音都和刚刚没有半点区别。但穆十七却觉得大祭司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也不知是否是错觉。
“……并不。”他涩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可难过的。”
“你可觉得我绝情?”大祭司又侧了侧身,偏头望向十七,道:“我只能这么做。”
为了城主,为了下任城主,为了……流月城。阿夜和小曦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后悔,也不会后悔。纵使……那个孩子会恨他。
“若是阿夜可从矩木中出来,那他便是下任大祭司!”
“大人……您病了?”穆十七的声音带着些许有些疑惑—若不是病了,为何现在就开始物色下任大祭司的人选?从收瞳开始的时候,大祭司便已经病了吧。
大祭司明显的沉默让这位穆氏家主知道,他猜对了。
想到这里,穆十七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黏膩得有些不舒服。
“青岩无话可说。”他欠身摇头说道:“大祭司大人做事自有考量。”
他只是个局外人,只是个旁观者。他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走下去,不偏不倚,不多想也不多看。
穆十七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感觉自己的心绪慢慢恢复平静,最后,变得冷硬无比。
看,我多自私。他这样自嘲道。
雨渐渐停了,穆十七收回了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