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父的担心最终还是成了现实。
在某次辰氏跟本市另一家大型企业的合作中,原本作为辰氏辅佐的元温书公司突然倒戈,把辰氏内部机密消息出卖给了对家公司,导致辰氏内部人心惶惶,损失巨大。
辰斐斐得知消息时,刚接上放学的辰熹,正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眼前一黑。
电话是家里请的保姆打的,她那趾高气扬的声音辰斐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第一反应是他们弄错了。
她总是温言软语的丈夫,总是带着谦和微笑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而等她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元温书不再微笑的脸和一纸离婚协议书。
元温书旁边还站着另一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半是讥讽半是鄙夷。
辰斐斐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又或许她早已察觉,但安逸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就算有过怀疑,她也下意识地无视了。
元温书此番动作是蓄谋已久,又是是中途被路边的野花迷了眼,这都无从得知,也不再重要了。无论经过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那一天后的数日,辰斐斐想了很多。
她想起自己还在辰家时的万千宠爱,想起自己年轻时为工作的拼搏,最后想到自己被安逸的生活磨平了锋芒和棱角,成了一个太过平凡也太过无用的女人。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荒谬。
那之后,辰斐斐很快振作起来,一点点重新找回了当年的自己,帮助辰氏共渡难关。
那段日子确实很不好过。辰斐斐不敢再相信任何外人,更不放心把辰熹交给不相干的人照顾。就算再忙,她也一直把辰熹带在身边,自己照料。
因为工作缘故她们经常要搬家,辰熹也跟着到处转学。经常是一所学校呆不到一个学年,便又去了下一个地方。直到最近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母女俩才不再四处奔波。
辰氏毕竟根基深厚,区区一个元温书想要扳倒这个庞然大物还差点火候。在辰氏众人的努力下,终于扭转了败局,元温书也陷入了破产危机,这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天下的夫妻最终劳燕分飞,大概都是诸如此类、相差无几的理由。
就算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也未必能引起对方的兴趣。对方可能会感叹两声,留下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便转身离开,用不了几天就抛之脑后。
类似的剧本看一百遍,听一千遍,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其中彷徨无措的滋味,又从何而知。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辰熹再没见过元温书。小时候不懂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追着妈妈问爸爸去哪儿了。
辰斐斐每次都笑着跟自己解释,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只不过小时候的辰熹从没等到过“一段时间”到头。
除了定期收到“爸爸”寄来的礼物,元温书的模样似乎都渐渐在记忆里模糊褪色。
等后来长大了些,慢慢懂事了,她才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母亲在笑着跟自己说“爸爸出差了”的时候心里又有多少苦涩。而那些“爸爸”寄来的礼物,也是辰斐斐寄给自己的。
辰熹一天天长大,从一只懵懵懂懂的奶娃娃长成了聪慧明丽少女。她没再问过关于爸爸的话题,她所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能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妈妈。
因为妈妈真的为自己付出了太多。
再次见到元温书,辰熹没想到对方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这样的元温书不能不叫她从心里感到厌恶,也让她生出一股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的无端释然。
辰熹一直轻轻地讲着,语调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余慕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辰熹的诉说。
辰熹语速平缓地讲完了这段经历:“我听人说过,当你能自然无芥蒂地把心里藏着的事说出口时,那你就是真的放下了。”她说着转头看向余慕,“同桌,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就是真的释然了?”
余慕同样微微转头,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哪怕在黑夜中也闪着晶亮的光。
余慕认真答道:“嗯,你已经说出来了,那就是放下了。”
辰熹长呼出一口气,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舒适:“终于说完了,睡觉。晚安!”
“晚安。”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辰熹那边很快便发出轻浅绵长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而余慕依旧睁着眼睛,看着辰熹安静的睡颜。静默半晌,她还是没忍住,轻轻伸手抱了辰熹一下,一触即收。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发现。
晚安,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