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的姑娘在睡梦中冷汗连连,一醒来,浑身热得难受,颈间的热气令她微微回神,藕粉般的小脸皱成一团,害怕地哭了出来。
在一旁连夜守着的许若漓见状,用帕子擦拭着她额间的汗,抱着她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她知晓女儿这是又做噩梦了,心疼得不行,“别想了,忘记它,它只是你白日所想中衍生出来的一些幻想,不一定是真的,嗯?不哭了,好不好?姚儿最乖了。”
洛姚也不知是何时,做的梦有些竟变成了真的!
她以前还挺害怕的,以至于她不敢睡觉,一睡着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比如爹爹死在了牢中,娘亲为了保她上吊自杀。
娘亲说她是因为太害怕会这样,所以梦见了,但它不是真的,只是有个调皮的梦兽在跟她开玩笑呢。
她害怕地缩在娘亲的怀里,打着哭嗝,“我不要去明哥哥的游园,我不去!”
许若漓这时才发觉自己上午那会儿确实将话说过了,这才让她心生惧意,以至于做了个不好的梦。
她联想着刚刚女儿的反应,想也知道是关于什么的梦。
许若漓:“娘亲哪会有说话不算话过?既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她揉了揉洛姚的小脑袋,哄道:“现下夜已深了,睡吧,醒来后让你安表哥带你出去玩玩。”
许若漓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洛姚被安抚后,浅浅睡去,许若漓侧躺着在她身旁,时不时为她扇扇扇子,散散热气。
洛姚再次睡去后,比方才要睡得香些,许若漓见她呼吸平缓后才离开。
*
天色渐明,洛煜拿着早早备好的状纸,用过早膳后便去上朝,许若漓怎么劝愣是劝不住,最后等人走后,生气地拍了拍桌子,暗骂:“真是头倔牛!”
从昨日起,许若漓就没好好休息过,相爷一走,她虽心中有气,但大多源于关心,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回来。
朝堂之上,洛煜直接将按有秀才手印的状纸递到御前,掷地有声地控诉池明衾的恶行。
满朝文武谁不知如今池明衾正是殿前红人,风头正盛,且不论这个,他也还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
无论何种,都是皇字当头,惹不得!
一时间,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建兴帝面露尴尬,看了眼目不斜视的池明衾,清咳了声,扯开话题:“南边近日水患连连,众爱卿看谁能去一趟的?”
……
洛煜在殿内说得面红耳赤,都被皇帝避重就轻,而当事人则仿佛不是在说他一般,站得笔直,脸上不曾出现一丝愠恼之意。
下了朝,与洛煜同朝为官的官场好友们纷纷前来规劝。
“这放在以前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池世子立了大功,未来必定是栋梁之材,皇上不会动他的。”
“是呀,况且刑部如今正缺人手,尚书一位陛下迟迟不可能定下人选,怕……”
洛煜已经没了好脸色:“他就算当了这尚书,也在百官之内!”
“那池世子是什么人?别看他在朝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面子做得足啊,明里笑着,这暗地里可指不定谋划着什么啊。”
“是呀,要我说,这件事就算了,洛相你几次三番提起,陛下的脸都黑了,也就是你,换作旁人定会知趣闭嘴。”
“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你的女儿着想吧?说句不好听的,你还能在朝中做几年?未来女婿若是在朝为官……总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洛煜这人就是个直肠子,为人热忱耿直,这也是先皇重用他的原因,因为他不会玩什么肮脏的阴谋诡计。
都说人死随风散,他现在不过是老了,也大有这种体感。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那他定是不怕的,可……
他沉默着,微微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脸色沉重地摸摸走在前头,背影瞧着,有股说不清的落寞和颓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