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街道就开始清人。
只见一人身穿银色盔甲,快马加鞭飞驰而过,气势如虹,一刻也不敢慢,眨眼间只余下踏起的烟尘,和无数好奇的目光。
大晋重考察,每十年都要复审一遍近二十年来的案子,以防冤假错案。
池明衾此行便是为此。
忽的,楼下有人惊呼了声,“来了来了!”
洛姚朝后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后边跟着黑甲骑兵,再往后是十余辆囚车,囚车旁都跟着两名士兵看守。
众人皆小声地议论。
先是一人快马急报,现在竟回来这么多辆囚车,莫不是真的查出了冤案?
洛姚的目光紧紧跟着那辆马车,小脸皱成一团。
怎么感觉从马车上传来若隐若无的药香呢?
是伤了还是病了?
她原本想起身去追,可浔浔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黑着脸拉着她往回走。
撒谎是不对的。
洛姚自知理亏,但心里还是埋怨的。
下楼时,洛姚还听见有人高声在喊‘杀人了’,结果出去时,迎面撞上了官差,为首的那位官差拿出大理寺的腰牌,“刚刚听见这里有命案,所有人暂时不得离开,封锁现场!”
*
丞相府。
送走了谢锦轩后,一位妇人急急赶来,拉着洛煜的手,望着他,“如何?”
洛煜面带郁色,重重呼了口气,“夫人,时儿没有中状元,就连三甲都没进。”
许若漓摇头,明显不信,“不可能的啊,老爷,时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不是也说时儿的才华,百年都难得一遇吗?这、这怎么会没有中呢?”
安时是许若漓在老家许州的一位侄儿,三年前来帝京投奔他们,想来自己也是个争气的,文采卓然。
不出意外,当是这届状元啊!
更何况,她家相爷早就放话出去,他们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届状元郎。
其实这也不过是对外的一种漂亮说法,实际上他们早就有意将姚儿许配给安时,知根知底的他们也放心。
可……
洛煜一拍桌子,将茶杯都给震倒了,怒道:“我又何尝不知?”
“皇上如何会不知我的心思?他是料定了我不会将姚儿许配给谢锦轩这个不入流之辈!故意恶心我!”
他气得胸腔剧烈起伏,许若漓也是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前些日子,姚儿及笄礼时,太后还亲自做衣送来,莫非……皇家有意将姚儿许配给池世子……”
当今太后有二子,一位是当今的圣上,一位便是如今的齐王池景。
池明衾虽贵为世子,幼时却并不得宠。
他的生母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刘婉,论来身份尊贵,可齐王池景并不喜爱,拜堂之后就带兵西征离京三年,自己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位异国的妇人与一位两岁的男孩。
池景乃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英国公府自上一辈起便开始家道中落,整个大晋都道是刘家高攀了齐王。
所有人认为刘婉不得宠,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妄想了不该得的东西。
可齐王带回来这位妇人,可谓是狠狠羞辱了刘家,自此刘婉大闹,最终池景娶了这位妇人做了平妃,而刘婉则终日在府中礼佛,不再过问世事。
娘不管,父不爱,还有一个甚是嚣张的平妃,若不是池明衾比平妃的孩子早出生两月,恐怕世子之位都是别人的了。
他能顺利长大,也是多亏了太后的照拂,也因此安抚下了英国公府的人。
太后对池明衾可谓是真的好,舒园也是她差人赐给池明衾的,就是希望他能远离王府的争斗,安心读书,平安长大。
不提还好,一提,洛煜就跟点着的爆竹似的,噼里啪啦,狠狠呸了声,“做梦!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让姚儿嫁去他家!”
相对于洛煜的强烈排斥,许若漓倒是没那么大反感,“老爷你为何这般讨厌池世子?当年,姚儿后来也说了,是自己跑过去的。”
她很是不解。
当年,整个帝京城都知晓姚儿夜里从舒园出来,闹得沸沸扬扬的。
先是太后宣相爷进宫,欲让二人定下亲事,后来,连一向不管儿子的齐王也来了相府一趟。
可通通都被洛煜拒绝了。
如今就连夫人都不理解他,洛煜心头有股火,憋了许多年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润润嗓子,怒目睁圆:“你说!当年我是因何知晓姚儿在舒园的!”
许若漓:“因一位舒园的婢女神情慌张逃了出来,被盯梢的侍卫逮着?一问才知道的。”
洛煜摇摇头:“当年你昏了过去,我怕你承受不了,很多内情并未告知你,今日我便都同你说了。”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手紧握成拳,用手背敲了敲桌角,放低声音,“还有一个原因是池世子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许若离震惊,“老爷是说、那婢女是池世子派来的?”
洛煜点点头,等着她同自己一起同仇敌忾,可许若离问完后便笑了,“老爷,当时他可是受了重伤,连床都起不了,更何况他当时年纪还小,不可能有这般心计。”
洛煜气得头冒青烟:“那婢女好端端的为何要出逃?还那般巧的被府上的侍卫抓着。”
许若漓白了他一眼:“那他也是算好了你会带人直接去舒园把人带出来?”
她也没好气道:“若是老爷当时能少冲动点,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或许,那晚的事儿也不至于传得那般快!要说怪谁,还是得怪你!把事情推到一个娃娃身上……”
她很是嫌弃地摇摇头,表示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