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余秀敏就有一堆问号：“创业？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你打算干什么？都准备好了吗？”
“嗯嗯嗯，都弄好了，没事的。”雍馥含糊地应了两声，低头掏出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机票。
回老家M省的。
雍馥的家境不是太好。父母意外早亡，带大她的爷奶也在几年前相继去世。除了一笔所剩不多的抚恤金外，老家就只留下乡下那栋老院子和几亩承包出去的地了。
与小敏的对话让雍馥有些兴奋过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家是必须的。
首先C大所在的S市身为数一数二的国际大都会，做什么事、有什么动静都不方便。而在M省乡下的老家地方偏僻，还有大院子，隐蔽性更好，“种地”也合适。
雍馥敷衍十足的应付小敏当然看得出来，全当她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道：“好吧。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讲。”
雍馥笑了笑：“好。谢谢。”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页面，一份言辞简略的辞呈已经通过邮箱发送出去了。
新地图我来啦！
雍馥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晚饭时间还没到，她就已经抱着老东家友情提供的装满所有自己私人物品的纸箱走出了公司的玻璃大门。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清脆的哒哒声如同鼓点一般韵律。雍馥踏着夕阳走出去，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眼一片光亮的大楼，冲窗口几个偷看自己的人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靠进座椅里时，雍馥还在想陈总听到自己“辞职回家种田”的说法时，那张一贯沉着平静的脸上震惊的表情，真的很具有娱乐性。
“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我机票都买好了。”雍馥是这么回答的。
回到出租屋，雍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一个半小时后便拖着拉杆箱踏进了候机厅的大门。
M省地处中国西南方，气候温暖干燥。雍馥老家所在的P市，又恰在M省的最南方，一座群山环绕的小县城——Z县辖下的小村子，叫作老牛村。
要想到老家，下了飞机后还得坐上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到Z县，然后再换到村里去的车。
抵达Z县时，雍馥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先到菜市场的杂货店里买了一批蔬菜种子外加一些米面粮油。
老家多年没有住人，别的可以一点点收拾起来，食物却是要首先考虑的。
至于买种子，则是因为她觉得既然是“开垦”土地的任务，很可能就是要种植什么。不过雍馥也没有买太多，就选着简单的比如白菜南瓜萝卜之类的拿了几袋。
也就是应个急，更多的当然是在某宝上挑选更加方便。
当雍馥包袱款款地出现在老家村口的小路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天穹如盖，星斗漫天，晚风有点凉意，吹来的是草木的清幽香气。村里早早已经换上了水泥路，虽然仍然有点窄。
路边、田野边有了好些白瓷红顶的二层小楼，不再是雍馥有些模糊印象里黄土小道、灰瓦土院错落的旧日模样，但四面传来的颤颤的虫鸣和零星犬吠，还是令潜伏在脑海深处的熟悉感还是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雍馥顺着记忆的方向沿着道路走了十来分钟，爬上一片小坡，望着前方隐没在夜色里的小院子。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从包里拿出钥匙，扭开了院门上的挂锁。
“吱呀”的长长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非常清晰。
这扇木门已经有数十年没有更换了，腐化老旧得很厉害，推动时会一晃一晃地响。
雍馥回身将门栓插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东西在脚边放了下来。
手机电筒的光照出空气中悠悠扬扬的微尘，黑色的老屋子伫立在不远处，夜色中像一只空洞而平静的眼。
“我回来了。”良久，雍馥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