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灵摇头,看那些水花渐渐散去,湖面重归于平静。
“我妈妈曾经非常喜欢唱歌,从小在床头抱着我哄我睡觉,我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些儿歌。”
陈汐慢慢哼了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哼着歌,我也就慢慢学会了?,她发现我唱的还不错,听几遍就能开口,便开始教我唱歌。”
陈汐继续道:“只是,后来……”
后来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歌声被留下?来,人已经成了?灰,消散在尘土间。
何白灵看着她眼神忽明忽暗,有时笼罩着一层雾水般的迷离,有时又忽然生出光来。在月色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出几点色彩。
何白灵忽地问:“那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陈汐自嘲般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也从没想过走这条路。现在已经是准高三生了?,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好好高考,拿个能看的分数混上大学。”
陈汐觉得,她现在还能抱着上大学的希望,已经是多亏了有何白灵,已经能谢天谢地了。毕竟在高一的时候,她一直就是属于差生的一类,混吃等死地耗日子,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也没有什么自命不凡的想法。
“夜深了,先回?去吧。”
何白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她的外套拢紧了?一点,然后牵了手走回宿舍。
903寝室前蹲着的小粉丝没见到人,只能悻悻的走了。陈汐回?到寝室后,室友们七嘴八舌的说:“刚刚那个Omega长的还挺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啊是啊,交女朋友就是这点不好,管的太严,不能四处玩了。”
陈汐还在刚才湖边的氛围里没回过神来,心情不是很好,随口说道:“你那是沾花惹草。”
魏柳衣撇撇嘴:“我们也接触不到这些花花草草啊。”
陈汐没心思和她瞎扯,找了睡衣便去洗澡,洗完躺倒就睡。
可能是因为睡的太早,夜太漫长,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有无数条炫目的灯光朝着她眼里扫射过来,她手里拿着荧光棒,被光亮照射的睁不开眼,坐在后排只能看到舞台上遥远的人影,白色泡沫般的幻影唱出了人鱼的歌声,在欢呼与尖叫声中久久不散。
她在台下欢庆鼓舞,和每个粉丝一样的激动,却又有艳羡与无穷无尽的渴望。
她也想站在台上,手握话筒,抱着吉他或击打键盘,发出每一个在指尖上跳跃的音符,流水般的旋律涓涓流向演唱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在聚光灯下,她便是中心,她的情绪、节奏的起伏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跳,呼吸随着她的旋律一起摆动,肆意蔓延生长。
……
梦被宿管响亮尖锐的口哨声打碎,陈汐艰难地撑着床爬起来,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意识。
回?想到刚才的梦,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有梦想的。
从母亲在床头哼歌的习惯,到渐渐接触音乐的喜爱,再?到后来入驻直播间的熟悉与难舍难分……这大概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她从未想过去走这样一条路,并非出生于音乐世家的她,也没有接受过多少专业训练,母亲病重让家里根本没有闲暇去顾及她的什么梦想,她只能成为一个普通学生,学着并不喜欢的课本知识,去参加考试,浑浑噩噩度日。
何白灵的到来给了?她一道光,也让她逐渐清醒——她并非一个平凡的人,她不甘平凡。
几天后上课时,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情:各地大学的夏令营开始报名了?。
“夏令营”这三个字容易让人联想到暑期一群小孩子去组团游玩,看起来不过是玩闹一下?,一个正经的大学有什么好玩的?
实?则,这些夏令营是除去高考以外,考进大学的另一块敲门砖。
夏令营名额有限,不是想参加就参加的,大多是给那些一直以来成绩优异的学生。他们在夏令营也不是玩闹,而是提前参观了?解大学的文化氛围,并且组织学习一些课程,参加规定?的考试——在考试中取得成绩优异者,则有一定?几率获得降分。
降分从降10分到60分不等,甚至还有直接降到最低线的——这就意味着,高考随便考考就能上大学!
这对许多人来说是一条捷径,于是没有参加的人眼红,但他们也知道,能加入的学生本来就优秀,即使没能降分也一样能进入好的高等学府。
班主任老周宣布了?夏令营预选的消息,让想要参加的人填写报名表,附上入学以来获得的奖项和每学期分数。
陈汐对这个消息自然是没有想法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报上,于是连报名表都没有拿。
但下?了?课,却有人通知她去老周办公室。
陈汐像平常一样踏进她来过无数次的办公室,轻轻敲了门,在离办公桌一米之外停下?,端端正正地站好。
她每次来这里,无非是考试考砸、作?业错多、惹了麻烦等等,面对的也是老周一张堆出满脸皱纹、不愿意拿正眼瞅她的脸。
陈汐习惯了老?周对她像对所有差生和坏学生那样的态度,所以这次看到老周整理好文件,在理干净的桌面上特地放着两杯茶时,她云里雾里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
老?周柔着声说道,声音像是刻意想显得温柔些,与四五十?岁的年龄很不协调。
陈汐在摆放好的椅子上坐下?来,双手叠放搭在膝盖上,也比以前乖巧了许多。